她的虚影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消耗。一只由纯粹银蓝光芒构成、近乎透明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柔与决绝,伸向了那记忆冰川,伸向了冰层之下被封印的残躯。
指尖,轻轻地、如同羽毛拂过水面般,隔着厚重的无终玄冰,点在了凌烬石化残躯的眉心位置——那被青铜面具覆盖之下的、意识本源所在!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混合着龙魂的守护意志、跨越万古的思念、以及不惜一切也要唤醒他的决绝信念,如同最纯净的归墟本源之泉,无视了玄冰的阻隔,无视了石化诅咒的冰冷,温柔而坚定地注入了那点即将熄灭的意志烙印之中!
冰封的核心,那点仅存的本源意志烙印,如同干涸了万载的土地骤然迎来了甘霖,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搏动!
嗡——!!!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涟漪!一股清晰无比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压抑万年后发出的第一声咆哮,从冰封的石化残躯深处轰然爆发!
覆盖半张脸的青铜面具下,那灰白石化、如同死物的眼皮,在银蓝光芒的注入下,极其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下,露出的并非眼球,而是两点……燃烧着冰冷寂灭、却又在深处跳跃着一点微弱星火的——混沌星芒!
与此同时,一个跨越了万载时光、疲惫、沙哑、破碎、却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意识波动,艰难地从那被冰封的石躯深处,如同穿越了万载玄冰的叹息,缓缓传递出来,清晰地回荡在银蓝虚影的意识之中:
“白……璃……?”
银蓝的虚影凝视着那面具下睁开的、燃烧着混沌星芒的眼缝,虚影的嘴角,仿佛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那双倒映着归墟深海的眸子里,万载的冰霜在这一刻悄然消融,只余下穿越了生死与时空的、最深切的爱恋与找到归宿般的释然。
她凝望着他,跨越了万古的冰冷与绝望,跨越了无终之海的死寂与玄冰的阻隔,用尽这缕跨越时空的意念最后的力量,将一道清晰无比、带着无尽温柔与决绝的回应,烙印在凌烬刚刚苏醒的、冰冷而混乱的意识深处:
“凌烬……”
“这一世……”
“换我……”
“寻你。”
无名碑下,陆离掌心星辉引动山心火种。
烬天剑碎片于废墟深处嗡鸣,挣脱万载尘封。
孩童拾起冰冷残锷,剑身微光映出凌烬白璃并肩星穹。
九幽残魂于赵虎眼中燃起紫焰:
“此剑……当归幽冥!”
陆老爹染血猎叉刺穿混沌镜影:
“娃……握紧它!”
石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赵虎那恶毒的“灾星”、“滚出去”的咒骂,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蜷缩在草席上的陆离心口。他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巨大的委屈而剧烈颤抖,右手掌心那点不受控制明灭的混沌星辉,此刻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
门外,闻声而来的村民越聚越多。他们挤在狭小的门口和窗边,惊恐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陆离和他那发光的手上。窃窃私语汇成压抑的声浪:
“看!那光!邪门!绝对是邪门!”
“哑琴翁碰了碑就去了,这孩子一碰手就冒光……造孽啊!”
“赵屠户说得对,不能再留了!谁知道会招来什么……”
“他爹当年也是死在混沌兽口下……这娃……怕不是带着晦气……”
恐惧在蔓延,如同瘟疫。陆老爹站在草席前,那道狰狞的伤疤因愤怒和巨大的无力感而扭曲着。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门外一张张写满恐惧与排斥的脸,又低头看着草席上瑟瑟发抖、泪水无声滚落、掌心星辉如同求救信号般明灭的孩子。老人佝偻的脊背绷紧了,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浑浊的眼底,挣扎着最后一丝属于山林猎户的凶悍和属于一个养父的决绝。
“都给我……闭嘴!”陆老爹猛地转身,对着门口咆哮,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竟暂时压下了门外的骚动。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向门外,指向那座沉默的、灰白色的千丈巨峰——镇界山。
“看看那山!看看那碑!”老人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没有它!没有那山心里压着的东西!你们!我!早他妈化成灰了!骨头渣子都让混沌啃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