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不可置信地又问一遍：“谁？”
纪晓芙咬紧牙关，笃定道：“杨逍。”
“杨逍？魔教的光明左使杨逍？！”灭绝气得站起身，在房间来回踱步，最后一掌拍碎了桌子。
所有人吓了一哆嗦。
“仇深似海！仇深似海！大师姐孤鸿子就是被这个杨逍活活气死的！”
她说出当初孤鸿子拿着倚天剑去挑战杨逍，却被他羞辱此剑就是块破铜烂铁，最后道心破碎，气绝身亡的事。
灭绝面色恨恨地咀嚼这个名字：“杨逍，杨逍，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你，如今……”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双冷厉的眼眸扫向捂着胸口的纪晓芙。
“晓芙，你失身于他，欺瞒师父，倒反师门，私养孩子，全都无所谓。”
“如今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纪晓芙脑子都成了浆糊，听见师父不责怪自己，立刻点头应下。
“师父吩咐，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灭绝满意地询问：“你知道杨逍在哪里吗？”
“弟子知道。”
下一秒，灭绝声音压低，面孔隐在阴暗里。
“你去杀了他，将功补过。”
纪晓芙倒抽一口冷气，双眼瞪大，下意识道：“不！”
“不？”灭绝蹙眉，眼中燃烧起怒火，“你说什么？不？”
纪晓芙美目含泪，微微啜泣：“师父吩咐的任何事，弟子都绝不迟疑，唯有杀杨逍，我不能做。”
她面色复杂，眼睛里混着爱恋和憧憬：“师父，杨逍有错，但是没有他，弟子早就死了，师父的倚天……”
丁敏君慌张地厉声阻止：“师妹！师父已经不计前过，给你机会了，你何苦要自走绝路呢？”
门外，杨不悔紧张地扣着门框，神情担忧。
周芷若却听出了端倪，上前一步行礼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灭绝宠爱她，便没有呵斥，而是蹙眉询问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周芷若看向纪晓芙，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
“纪师姐作为师父的弟子，从小受师父教导，也应是嫉恶如仇、不甘受辱的性子，轻易不可能对魔教中人产生好感，甚至育有一女。”
“方才师姐言语间提到了性命之忧，还有倚天剑的名字，想来是有什么隐情。”
“师父何不听她把话说完，免得误伤师徒之情。”
方才灭绝满心都是整死杨逍，压根没细听纪晓芙的话。
如今发觉这其中有古怪，顿时眼睛眯起，审视地望向纪晓芙。
丁敏君脸色铁青，推开周芷若，疾言厉色：“师父说话，那容得上你插嘴，还不滚出去！”
周芷若踉跄两步，被张无忌和杨不悔担忧地扶住。
她依旧挂着那副乖巧的笑容。
“丁师姐急什么？该不会这些事跟你有关吧？”
周芷若一说一个准，让丁敏君气急败坏，当即就要拔剑教训她一番。
灭绝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敏君，住手。”
“晓芙，你把一切经过都跟我说清楚。”
丁敏君害怕又仇怨地收回手，心中的恨意达到顶峰。
纪晓芙方才清晰地看到了灭绝眼中的杀意，知道自己如果再扭捏下去，不说她的命保不保得住，师父肯定不会让她女儿不悔活下去。
于是，她倒豆子一般，说出了自己被殷野王逼迫下毒，杨逍救了自己，以及丁敏君假传旨意，让她下迷药偷回倚天剑的事。
纪晓芙的一生不说是大家闺秀，也是循规蹈矩。
未婚夫殷梨亭就更别说了，那就是个木头桩子。
乍然遇上英雄救美、风流潇洒的杨逍，可不就一下子沦陷了。
“弟子……也是想报答一二，才会和他……”
灭绝怒斥：“愚蠢！”
纪晓芙面上委屈，觉得师父半点不通情达理，也不知爱情美好。
周芷若摇头叹气，颇有些老成地道：“纪师姐，你报答他，可以给钱给财给承诺，为什么要付出自己呢。”
“你想想，若是有一天，你的女儿不悔被一个大她二三十岁的男子救了，她深爱上对方，非要以身相许去报答他，你能接受吗？”
纪晓芙脸色一白，瞬间被幻想出来的景象恶心到了。
“不！不可以！”
这是什么？
这不是爱情！
这是一个年纪大、阅历多的老男人对花季少女的欺骗！
纪晓芙颓废地瘫软在地，眼中泪水涟涟，她心疼地望着懵懂无知的杨不悔，掩面啜泣。
“纪师姐，换位思考一下。”周芷若走上前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师父也是拿你当女儿疼爱，才无法接受你跟一个风流男人、甚至是敌人在一起啊。”
“你这不仅是置师父于为难的时刻，也是把你自己推进了火坑里。”
周芷若说的话清醒又理智。
“他若真爱你，便该顾及你的家事、你的婚约，解决一切阻碍堂堂正正在一起，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而不是一夜风流后，任你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他是明教左使，信徒遍布天下，师父都能凭借门人的一句见过找到你，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现身，他真的爱你吗？”
短短几句话，打破了纪晓芙营造到“我们相爱，但世俗让我们不能在一起，只好被迫分开”的想象。
哪有那么多阻碍。
说到底就是不够爱。
偷偷把人领走，两人退隐江湖，都好过让爱人独自带娃吧。
纪晓芙爬到灭绝脚边，扯着她的裤子，满脸愧疚：“师父，弟子知错了，是弟子太过想当然。”
灭绝恨她拎不清亲疏是非，更恨她满脑子情情爱爱，失了峨嵋风骨。
更何况，纪晓芙是汉阳金鞭纪家的女儿，无论如何，她不能私下处置了对方。
经过这些事情打断，灭绝的怒气消了七成，坐在椅子上头疼地揉额角。
周芷若极有眼色的上前帮她揉捏太阳穴：“师父，您别难受了，肯定有办法可以报仇的。”
要她说孤鸿子被气死这事也是绝了。
一个气量小，一个嘴太贱。
都是为了扬各自门派的名声才有此比拼，结果峨嵋失了名声，还死了人。
真是全方位的败了。
不怪灭绝师太一副恨不得吃杨逍肉、喝其血的模样。
这要是她，非得挫骨扬灰才行。
灭绝温和地拍拍她手：“还是芷若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