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克蕾西娅手中的刮刀慢了下来。
她的眼神飘向了别处，视线穿过眼前的混合物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种表情西里斯见过一次。
是在她和卢平谈话那次差点说出妈妈那个词的时候。
露克蕾西娅咬了咬下唇，手中的刮刀重新开始搅拌，但动作有些机械：“这个技巧是...是很久以前学的。”
西里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那个教她这些技巧的人，和她差点提到的妈妈，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在心里思索着，但压下了追问的念头。
毕竟他认得那种表情，那不是邀请人探询的表情。
西里斯转向下一个环节，换上轻松的笑容：“看来搅拌已经完成了，下一步是什么？”
露克蕾西娅感激他没有追问，语气恢复了平静：“把面糊装入裱花袋，在烤盘上挤出小圆饼，然后在室温放置三十分钟，等表面变干后再入烘烤炉。”
西里斯接过裱花袋，尝试挤出第一个马卡龙，结果是一个畸形的椭圆，完全没有她那些完美圆形的优雅。
他挫败地看着自己的大作，抓了抓头发：“哎，我好像搞砸了。这比看詹姆抓金色飞贼还难。”
露克蕾西娅观察了一会他的动作，放下自己的裱花袋：“这需要一点技巧，你想让我教你吗？”
西里斯点头，主动让出位置。
考虑到身高差，他还调整了站姿，稍微俯身以便两人都能看清烤盘。
露克蕾西娅接过他手中的裱花袋，站在他旁边，刚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别急着挤，关键是稳定的力度和手腕角度。”
她示范了一个，马卡龙面糊流出形成完美的圆形。
西里斯认真地观察她的每个动作，但即使调整了姿势，感觉还是不对。
“不是那样。”
露克蕾西娅微笑着摇头，然后做了一件让西里斯心跳漏跳一拍的事。
她侧身站到他身边，手臂贴着他的手臂，然后伸手覆在他握着裱花袋的手上。
“感觉这个角度和力道，不需要那么用力，让它自然流出来。”
露克蕾西娅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西里斯强迫自己僵硬的手腕放松下来，不想让她感受到他的紧张。
她带着他的手轻轻挤压裱花袋，引导着正确的力度和角度。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露克蕾西娅轻声在他身边解释：“要均匀用力，垂直向下。挤完后轻轻提起，不要拖拽。看会了吗？”
西里斯点头，但他的思绪根本不在裱花技巧上。
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看着她低声指导的表情，看着两人交叠的手。
在她的引导下，一个完美的圆形马卡龙胚体出现在烤盘上。
露克蕾西娅满意地松开了手，但仍保持在他身边的位置：“看，就是这样。现在你自己试试。”
西里斯集中精神，回忆着刚才手上的力道和角度。
他挤出的第二个马卡龙，形状果然好了很多，接近标准的圆形。
露克蕾西娅真诚地夸他：“好多了！”
西里斯笑着回应，心情很好：“因为我有一个好老师，不过我可能还需要再练习一下。”
露克蕾西娅没有多想，再次站到他身边：“当然，我陪你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的手没有像之前那样紧绷，而是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引导。
两人的动作开始变得协调一致，第三个马卡龙几乎完美无缺。
西里斯看着烤盘上的成果，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成就感：“看来我找到正确的感觉了。”
就在这时，维比又一次小跑了过来，大眼睛里全是崇拜，但他只敢看着露克蕾西娅。
“克劳奇小姐！维比能帮忙把这些拿去晾干吗？”
他又飞快地瞥了西里斯一眼，立刻缩回了目光。
露克蕾西娅摸了摸家养小精灵的大耳朵：“还不用呢，谢谢你，维比。我们还要再做一批。”
维比鞠了个躬跑开了。
随着练习的继续，西里斯的技巧进步很快。
他们继续完成剩下的工作，偶尔交谈，但大多时候只是享受这种安静的合作。
烤盘上的小圆饼逐渐增多，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接近完美。
西里斯发现自己意外地喜欢这种简单的活动。
没有壮烈的恶作剧，没有复杂的变形咒，只是普通的烘焙，却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平静满足感。
但当他看到烤盘上那些绿色的马卡龙胚体时，某个想法突然钻进了脑海。
绿色。
斯莱特林的颜色。
然后是刚才露克蕾西娅手把手教学的亲密。
她的手覆在他手上，她的身体贴着他的手臂，她在他耳边轻声指导...
一个不受欢迎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是不是也这样教过别人？
或者更确切地说，教过克劳奇？
那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挥之不去。
也许在开学前的某个晚上，在克劳奇庄园的厨房里，小巴蒂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
也许她也是这样站在他身边，手覆在他手上耐心地指导…
西里斯的手在裱花袋上不自觉地捏紧了些，下一个马卡龙挤得有些变形。
他看着那个不够圆的形状，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这种醋意来得莫名其妙，但却真实得让他胸口发紧。
西里斯继续挤着马卡龙，但手腕的力道没控制好，下一个面糊在烤盘上拖出了一个小尾巴。
他心不在焉地想把它刮掉，但又停住了。
那个问题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克劳奇也会做点心吗？”
他低头看着那个变形的面糊，假装这只是随口一问，但手指在裱花袋上握的更用力了。
“我是说，在家的时候，你们会一起...？”
话说到一半他就后悔了。
这问题听起来拙劣又刻意。
露克蕾西娅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歪着头看他：“巴蒂？在厨房？”
西里斯的心沉了一下，以为自己触碰到了什么敏感话题。
然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果我在厨房里，他甚至会刻意避开。闪闪还跟我解释他是怕打扰到我才这样的。”
西里斯暗暗呼出一口气，拿起刮刀仔细地修补那个变形的面糊：“那你通常和谁一起做点心？家养小精灵吗？”
他的声音比刚才轻松了很多。
小巴蒂避开厨房。
意思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手把手的指导。
露克蕾西娅将一块完成的马卡龙饼皮放到烤盘上：“还有母亲。在我来学校之前，我们经常会一起做一些甜品寄给他和雷古勒斯哥哥，这是我们的小传统。”
西里斯接话，手指轻敲桌面：“所以他只负责享用成果，上次雷尔不是还说你做给他的柠檬挞都被他在宿舍藏起来了吗？”
露克蕾西娅有些惊讶：“雷古勒斯哥哥和你说过这个？这也是我之前摸索出来的，他不会直接说喜欢什么，但每次我做柠檬味的点心，餐盘总是会不知不觉地空掉。”
西里斯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罐柠檬精油，盯着标签看了比必要更长的时间：“说起来，这个浓度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