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旭下线的话，就能带走树人，树上的原住民也会被丢到地上。
只不过这样一来，摩尔斯李和安多也会被丢下。
群鸟环伺，他们肯定活不下来。
两个原住民关乎几个人的1200经验，和一个盲盒物品，不容有失。
他们只能压着胃里的翻腾感，被迫听着几个人的惨叫。
[继续走吧，我要吐了……]
吴霖的脸色也有些发青，树人在邹旭的指令下继续前进。
度秒如年地走了不知道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斐琉斯紧皱着眉头，将小窗推开缝隙。
火元素在他的指挥下凝聚成具象化的火焰，顺着外面的滚滚血气烧过去。
曾经的食物变成了束缚它的牢笼，它们被困在皮下，一时间挣脱不出，只能和进气多出气少的人一起被烧成灰烬。
没能抢到食物的“钻皮”们飞退在半空，畏惧地叫了几声，绕着橡树飞旋。
火焰环绕着橡树，久久不熄，没有了食物吸引的“钻皮”盘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散去了。
树人不适地在火中扭动着，外面终于安静了。
斐琉斯散去召来的火焰，靠着墙坐回去。
炙烤蛋白质的味道从窗外飘进来，一下子把几人拉回了剿灭“黑鼠”那天。
邹旭抿着嘴忍耐着，他不愿意在Npc面前露出狼狈地姿态，可一想到有五具焦尸挂在自己的树屋外面。他的胃就忍不住翻腾。
[谁能把外面那几个……摘掉？]
他在小队聊天问，橡木屋内几个玩家的眼睛都瞟过来，谁的脸色都不比他好多少。
[摘什么东西？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没人愿意揽下这份工作，只有不明状况的孙月棠闲得发慌，在小队聊天中追问。
“……要不然，我们几个先走，你处理一下上面的‘挂件’？”
孟归山喉结上下滚了滚，强作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不等邹旭回应，他就已经撑着膝盖起身，小队聊天里跳出他的消息：
[你把橡树人收回成手杖，那几个人应该就能掉下来了。]
吴霖和斐琉斯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是从快速起身的动作中能看出他们的迫不及待。
门外的味道更浓郁了，几个玩家屏着气，头也不抬地跟在孟归山身后快步往前走，像是这样就能把这股味道从记忆里甩掉。
摩尔斯李和安多跟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树上的焦尸。
缩小了一圈的皮肉紧裹着骨头，能看到三五处异样的隆起，能勉强分辨出“钻皮”鸟的轮廓。
腹侧还有一个尖喙带着半个鸟头钻出来，看样子只差一步就能逃出生天。
但现在它也被烧成了焦黑的颜色，和冒险者的尸骨一同卡在橡树的枝桠间，和曾经的食物再也不分彼此。
多摩城的位置虽然没有银叶城那么冷，但仍旧处于偏北的地域，地上覆了一层莹白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
树木稀稀落落，不高，也不粗壮，枝头的叶子早已凋落，掩埋在雪下，等着天气转暖，被微生物分解，腐化成天然的肥料。
一直待在橡木屋里赶路，只在魔兽被吸引来的时候下去战斗的几人，也好久没有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大地了。
冷风清冽，吹散了鼻端的焦尸味儿，却吹不走心底的沉重。
对和平社会里长大的人来说，这样惨烈的死亡现场还是太有冲击力了。
“……你看，那边是什么？”
吴霖走在最外侧，眺望着周围的雪景。
一抹被风吹起来的亮蓝张扬在雪上，看上去绝对不是自然生成的颜色。
孟归山一惊，难道有玩家昏倒在雪地里了？！
他快步赶过去，露在雪外面的布料摸上去有一种光滑的化纤感觉，像是羽绒服的内里。
雪盖的不深，鼓起一个明显塞不下人的小包，顺着亮蓝色的残破衣角挖开，里面只有一个拉链敞开的背包，和沾着血的碎衣片。
这些物品的主人，显然已经凶多吉少了。
“看上去像是某种魔兽的咬痕。”
摩尔斯李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碎布片的边缘。
斐琉斯则快速翻了翻半敞着口的背包，从里面掏出来了两块碾碎了的小包装饼干，和一片碎成两半的单包装硬吐司。
透明塑料皮的包装上还印着“鼎食”的商标，可爱的q版麻花辫小人笑着吐出舌头，一只手比着“耶”的手势。
[我家楼下的超市，也有同款面包片卖，我还吃过……]
吴霖在小队频道里发了个消息，虽说人人平等，可Npc的死亡和同胞的死亡，在大家心里的重量总归是不同的，他的脸色看上去比离开橡木屋之前更难看了。
像是要把心里的郁闷都吐出来一样，孟归山长呼了一口气，把雪下面刨出来的碎布和斐琉斯掏出来的食物都塞进背包里。
“弗尔斯来接我们了，先回去吧。”
孟归山提着沾了泥土和雪的背包，它的拉链已经坏掉了，可怜兮兮的。
几人回头，稀疏的干枯树木间，高大的橡木树人顶着浓翠的树冠向他们走来。
他站在原地看着朋友们背对着自己上楼，对上邹旭疑问担忧的目光，发了一条私聊：
[我下线一趟，找唐明山。]
黑发的法师化成光屑消失，像是融进了白茫茫的雪里。
摩尔斯李像是觉察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雪地上还有着他的脚印，但雪中已经没了法师的人影。
眼中闪过思索，只扫了一瞬，他就回过头，跟在众人身后爬进橡木屋。
随着邹旭的等级提升，橡木愈发高大，橡木屋的门也拔高了不少，现在已经到摩尔斯李的腰间了。
邹旭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配一个梯子了……每次进橡木屋，都感觉像是在爬窗台。
[在游戏中找到一个背包，和带着血迹的衣服碎片……放在家里客厅了，你带走看看是谁的。]
下线的孟归山把背包放在客厅茶几上，邹亚成捧着平板，疑惑地抬起眼：
“这什么？游戏里带的特产？”
“这可能是别的玩家，嗯……落在游戏里的，被我捡到了。”
孟归山一瞬间有点想笑，又感觉太地狱了，根本笑不出来：
“我喊了唐明臣来拿，这就要回游戏去了……叔你先忙。”
邹亚成的表情一下就严肃了不少，手里的平板也放下了，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谁的？不是你认识的吧？”
“不是……就是路上捡的，我登游戏了，邹旭在那边等着我呢。”
唐明臣那边回了一句[收到，30分钟]，孟归山也不耽搁，立刻登回了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