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屋里才传来动静。
“进来。”
病恹恹的声音响起，梨花赶紧推开门进去，一股凉气袭来，缓解了她一身因为顶着烈日去买糕点而沾染的暑气。
云清柳贵为公主，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她的房间里放了冰鉴，即便是午时也不见丝毫热气。
她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将糕点放在桌上，低着头就要离开。
云清柳懒洋洋地直起身，表情阴鸷。
该死的丞相，居然敢参她勾结官员，不是公主该做之事。
想起这些，她恨不能撕烂丞相那张虚伪的脸。
“你，给本宫倒凉茶来。”
云清柳使唤着她，阴森森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梨花身体颤了颤，急忙下去端茶。
香甜的糕点就摆在桌上，她赤脚踩在地上，随手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这是京城里有名的瓜果铺子所产的糕点，一块就要几文钱，如此奢贵的产物是只供给他们这些身居高位之人的。
像是想起什么，她又怒了。
“该死，也不知云书玥那边怎么样了，她要是把差使办妥了，那本宫岂不是又要落她一头。”
这般想着，她火气上涨，捞起茶杯向地上掷去。
啪的一声，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屋里的婢女皆是心尖发颤。
贴身丫鬟明月大着胆子上前，她小心避开碎瓷片，站在她身边轻声道：“殿下，长公主差使办得再怎么出色也无法改变她乃是不祥之人的事实，再加上她已经得罪了国师大人，就算要风光，她也风光不了多久。”
云清柳动作一顿。
她眼睛亮了起来，是啊，云书玥得罪了国师，现在京城里国师的威信不如从前了，这不都是这个贱人的手笔吗？
这般想着，她眼珠子一转，一个想法就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去，本宫要去拜见国师。”
她得意地笑起来，先前浮在脸上的阴霾全都消失不见，惨白的脸再度明亮起来。
国师在宫外有座府邸，选址既幽静又宽敞，光是府外的装饰都比普通富豪的要昂贵上许多，再配上独一无二的麒麟镇石，远远望去，便知道这户人家绝非一般人。
云清柳本以为要见国师要等会儿，没想到对方似是十分清楚自己要去，提前敞开府门，恭候她进入。
踏进府邸，奇异的装饰映入眼帘，这里不比寻常宅邸，各式怪异的装扮和遮天蔽日的木板让人怀疑这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棺材。
云清柳压下心里不安，缓步至大厅。
乌千早就在此等候，他见人来，清冷疏离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异色。
“三殿下可是为长公主而来？”
他并没有客套，而是开口点出云清柳所求，年轻的脸上是超脱凡间的淡然。
云清柳有些尴尬，“自然是……国师难道知道我要来？”
乌千闻言，一双浅褐色的瞳孔望着她，里面好像盛满了冬日冰凉的雪，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三殿下不喜长公主一事，在京中有些传言。”
他抬手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
云清柳心里一阵没由来的心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端坐在他身侧。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想干什么。”
她掐紧了手心，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乌千笑了，“自然，殿下所求的东西自然会如愿，不过前提是……长公主不在。”
闻言，云清柳身体一颤。
她目光闪烁，并不搭话。
乌千似是毫无顾忌，道：“您出生时我便算过，殿下，您是万中无一的福星，而长公主则是阻碍您的不详之人。”
他的话好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本就不平静的湖面之上，将细小的涟漪再度放大。
云清柳面上没什么表情，她咬紧牙齿，心脏砰砰直跳。
“国师好大的胆子，你这话是在挑拨本宫和皇姐的关系吗？”
乌千没被她的虚张声势唬住，反倒是露出笑。
“殿下，您应该清楚你如今的地位是从何得来的。太子并非皇上血脉一事，您也应该知晓，所以哪怕这个太子之位属于别人，也没人会支持他，而如今，长公主已然成长，朝堂中人自会选择公主站位，您说他们是会选一个办了实事的长公主，还是会选择您？”
云清柳掐紧了手心。
她当然清楚那些老臣会怎么选，如今云书玥还没有办成事情回来，自己都受到如此待遇，那要是她回来了，岂还了得？
“那依国师所言，本宫该怎么做？”
“殿下觉得呢？”
乌千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她。
云清略一思索，很快便道：“自然是让她搞砸事情。”
说罢，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
若是云书玥已经成功了，那除掉她便是。
乌千笑笑，道：“就算长公主无法成为皇太女，但毕竟还有个太子，不是吗？只有这个位子上没有人，才能轮到您啊。”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冬日的一阵风，卷着雪花无声无息而来，冻得人一个激灵。
云清柳身体一僵，她意识到了点不对劲，抬头看向国师，目光里带着怀疑：“国师同我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想让本宫去做这些肮脏事情？”
乌千的表情依旧平静，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声音冷冽：“自然不是太子必非皇族血脉，我身为朝臣，如何能容忍这等人混淆皇族血脉？此事由我来负责。”
——
次日清晨，云书玥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苏州离京城少说也有近百里的路程，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七八日才能到。
云书玥虽然不急，但心里还是不安。
她这次去定然是会错过祈福大典了，也不知乌千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难道又像从前一样利用歪门邪道来污蔑她是不祥之人吗。
马车速度不快，走出苏州花了不过两日时间。
看着周围景色逐渐陌生，云书玥神色疲倦。
素银小心翼翼上前，目光含着担忧。
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几日殿下总是心神不宁，但解决了周明山一事，殿下不该开心才对吗？
“殿下……您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