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缓缓睁开眼,四周是山谷中的临时营地,篝火劈啪作响。夜色压得沉重,远处的天空仍残留着第三塔坍塌后的血红裂痕。
江晚吟坐在他身边,银翼收拢成薄如蝉翼的纹路附在后背,双眼低垂,冷意几乎冻结空气。她的手,始终握着他的手腕,仿佛一旦松开,他就会彻底消失。
沈砚舟靠在不远处的大石上,战刀横放在腿上,黑炎早已熄灭,整个人看似放松,实际上每根神经都绷得死紧。
陆霖在篝火另一侧,低头擦拭那块暗红水晶,眼神沉静,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江惟声音沙哑:“我们……暂时安全了?”
沈砚舟冷哼:“安全个屁。夜魇虽然被你那一矛冲散,但它一部分留在了你体内。只要你一松懈,它就能借残核把你吞了。”
江晚吟抬眼,剑锋般的目光锁住陆霖:“不是说你有办法?现在,说清楚。”
陆霖指尖停下,慢慢抬眼:“有两个办法。一个,彻底拔出残核,把它封印进暗红水晶里。但这样,他会当场死去,连灵魂都保不住。”
江晚吟眼神骤冷,杀意在空气中扩散:“不行。”
沈砚舟战刀一横:“说第二个。”
陆霖轻轻吐气:“第二个,把残核与他灵魂融合,用他的灵魂作锁,把夜魇的残影封死在他体内。这样,他能活,但从此……一旦锁链松动,夜魇会直接夺舍。”
江惟嗓音低沉:“也就是说,我变成夜魇的牢笼?”
陆霖微微一笑:“牢笼,也可能是钥匙。如果你能彻底掌控残核,这股力量就是你的。”
江晚吟指尖轻抖,忍住了直接拔剑的冲动:“你是不是早就打这个主意?残核进了他体内,你一句劝都没说。”
陆霖神情平静:“我劝过,有用吗?这是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方法。否则,他现在早死在塔心了。”
沈砚舟冷声:“活下来,但以后随时可能变怪物?这算哪门子救人?”
江惟看了三人一眼,缓缓坐起:“我接受第二个办法。”
江晚吟猛地转头,目光冰冷:“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以后必须时刻压制夜魇,任何一次松懈,连我都杀不死它。”
江惟看着她,声音平静:“我知道。但夜魇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如果残核被拔出,我们现在就全完;如果我当它的牢笼,至少还能撑到找到真正杀它的方法。”
沈砚舟吐出一口血沫,粗声:“你确定能压住它?你现在连频率之力都没了,靠什么挡它?”
江惟低声:“靠我还没死。只要我活着,就能把它关住。”
江晚吟指尖收紧,冷声:“不行。我来做牢笼。”
江惟摇头:“不行。残核是从我体内爆开的,只认我。如果强行转移,你会和它一起崩溃。”
沈砚舟用刀柄敲了敲石头,冷笑:“所以结论就是,你要跟夜魇共生?什么时候彻底发疯,我们还得先杀你?”
江惟看向他,目光一如既往平静:“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住,你们杀我,不要犹豫。”
江晚吟猛地抓住他衣领,低声怒吼:“闭嘴!你要是敢让我亲手杀你,我先把你打晕绑起来!”
江惟轻轻勾起嘴角:“晚吟,你知道我不会退。夜魇必须有人压住,而我,是唯一能做到的人。”
陆霖打断二人的僵持,声音低沉:“选择得做,现在血域的力量正在渗透到外界。如果夜魇残影在你体内彻底复苏,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江晚吟沉默良久,缓缓松开手:“好。但如果你出了事,我先杀了陆霖。”
陆霖淡淡一笑:“那我可得小心点。”
——
夜风骤起,陆霖摆好水晶阵法,篝火周围的空气被扭曲成暗红漩涡。江惟站在阵心,幽蓝光芒从胸口渗出,夜魇的残影在他体内躁动,低沉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
“终序体……你真的愿意做我的牢笼?等你灵魂裂开时,你会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江惟缓缓闭眼,指尖掐入掌心:“闭嘴。等我能完全掌控你,我第一个做的事,就是毁掉你的本体。”
夜魇笑声骤然尖锐:“那就试试,看看你能撑多久。”
幽蓝与暗红的光交织,阵法骤亮,整个山谷被刺目的光吞没。
沈砚舟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出手,低声:“他要是被夜魇吞了,我第一刀就砍下去。”
江晚吟银翼半展,目光死死盯着阵心:“你敢动,我先杀你。”
沈砚舟冷笑:“要是他真成怪物,你也拦不住我。”
江晚吟低声:“等他撑过今晚,再说这话。”
——
随着最后一道符文点亮,阵法骤然收缩,幽蓝光被压入江惟体内,夜魇的笑声瞬间消散,整个山谷恢复寂静。
江惟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蓝,却很快隐去。他吐出一口血,缓缓开口:“它……暂时被锁住了。”
陆霖收起水晶,缓缓道:“记住,这不是封印,而是借你的灵魂锁住它。锁链一旦断裂,你就彻底不是你了。”
江晚吟抬手,扶住他肩膀:“那我们就让它永远断不了。”
江惟望着夜空中残留的血痕,低声:“夜魇不会停手。下一次,它不会只来一部分。”
沈砚舟提起战刀,目光冷冽:“那就下一次,把它和血域一起埋了。”
陆霖轻轻笑:“希望那次,我们都还活着。”
江惟闭上眼,声音几不可闻:“活着……只是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