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嵛仙草记:老母鸡肉的阴阳传奇》
下卷
第五卷:声名远播,滥采生患
王诚康复后,“老母鸡肉”救死扶伤的故事如风过松林,传遍了昆嵛山周围的七乡八镇。先是邻村有个肺痨病人,咳得直不起腰,听闻望海疃的奇草能治,便让家人拄着拐杖来求。林氏念其可怜,带他去不老泉采了两株南沙参,教他配伍蜂蜜炖服,半月后竟能下地干活。
消息越传越神,有人说这草是“瑶池仙根”,有人说吃了能“长生不老”。秋分时,一群背着药篓的外乡人涌进昆嵛山,他们不像林氏那般“留主根、采旁支”,而是拿着锄头连根刨起,见着类似的草便往篓里塞,连刚冒芽的幼苗也不放过。不到半月,不老泉周围的南沙参便被挖得七零八落,腐叶土翻得像被野猪拱过,连带着旁边的丹参、桔梗也遭了殃。
王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子,拦着一个满脸横肉的药贩:“这草是山灵所养,得顺着‘秋收冬藏’的理,留着根才能来年再长。你这般掘地三尺,是要断了子孙的活路!” 药贩冷笑:“你懂什么?这草能卖高价,不挖白不挖!” 说罢推开王诚,继续挥锄。
没过几日,怪事便来了。那些采了“新挖南沙参”的人,有的吃了后上吐下泻,有的非但没止咳,反而咳得更凶。有个货郎买了一大捆,回去给久咳的儿子炖了汤,夜里孩子竟浑身起红疹,高热不退。货郎怒气冲冲地找到望海疃,骂林氏骗了他。
林氏查看那货郎带来的“南沙参”,只见根须枯黑,断面毫无光泽,闻着还有股土腥味。她叹了口气:“真正的南沙参,得长三年以上,吸足四季之气。春生叶时忌动土,夏开花时忌暴晒,秋收根时要带露采,冬藏种时要埋腐叶。这些被你们乱挖的,要么是未成熟的嫩根,要么是沾染了浊气的陈根,性已偏寒,味已失甘,哪还有药效?” 她取来自家晒干的南沙参,断面黄白如脂,蜜香清幽,货郎这才哑口无言。
此时那神秘老妪又现身了,这次她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对围观的人说:“天地有常,草木有性。南沙参属阴,喜湿恶燥,若被烈日暴晒、浊气侵染,阴中阳散,便成了‘毒草’。采药如待人,需知‘取之有度’,方能‘用之有灵’。” 说罢指向山中,众人望去,只见被滥采的地方竟飘起一层薄雾,雾中似有无数细根在蠕动,却不再抽芽——那是草木在“藏气”,以避人为之害。
第六卷:时疫横行,相杀显效
这年冬春之交,五运属木,六气为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气候忽冷忽热,昆嵛山一带爆发了时疫。患者起初只是鼻塞流涕,接着便高热不退,咳嗽不止,痰中带血,连村里的老医也束手无策,说这是“寒邪夹湿,郁而化热,肺金受克”。
望海疃也未能幸免,先是几个孩童病倒,接着连壮年人也开始发热。林氏将家中储存的南沙参拿出来,按老妪之前教的法子,配伍杏仁、贝母炖汤,给病人喝下。可奇怪的是,有些人喝了有效,有些人却毫无起色,甚至痰更稠了。
林氏急得夜里难眠,对着砂罐中的南沙参发呆:此草性微寒,能清肺热、润肺燥,为何对付不了这疫症?莫非是“气不对症”?她想起老妪说过“五运六气”,今年湿寒重,疫邪是“寒湿裹热”,南沙参虽能清热,却偏寒凉,若患者本就阳虚,再用寒药,反而会“冰伏其邪”。
正思忖时,老妪竟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株带刺的植物,叶片青绿,根呈圆锥形,断面黄中带红。“此草名‘苍术’,”老妪说,“性温,味辛、苦,入脾、胃经,能燥湿健脾,祛风散寒。你看这疫邪,如湿泥裹火,南沙参是水,浇上去只会让湿更重;苍术是燥土,能吸去湿邪,再用南沙参清热,方能‘水火既济’。”
林氏恍然大悟,这正是“七情”中的“相杀”——苍术能制南沙参之寒,南沙参能解苍术之燥,二者配伍,寒温调和,燥湿并用。她立刻按老妪的方子,将南沙参与苍术同炖,再加少许生姜温胃。病人喝下后,果然不再畏寒,痰也渐渐变稀,高热慢慢退了。
有个重症患者,咳得肋骨都似要断了,痰中带黑血,脉沉细如丝。林氏在方中又加了“白芨”,这草味甘涩,性微寒,入肺经,能收敛止血、消肿生肌,与南沙参“相须”为用,一润一敛,不到三日,病人的血痰便止住了。
这场时疫,望海疃因用对了药,死伤者最少。村民们都说:“不是南沙参不神,是得懂它的性子,配得对才行。” 林氏也渐渐明白,草木虽有灵性,却需人懂“阴阳相济、五行调和”之道,方能发挥其功。
第七卷:冬藏春生,性味归经
疫症过后,王诚和林氏开始琢磨着如何让南沙参“生生不息”。他们按老妪的指点,在不老泉附近开辟了一小块地,将采挖时留下的主根埋入土中,盖上厚厚的腐叶,又引来山涧的活水环绕,模仿南沙参自然生长的“阴湿”环境。
冬日里,他们每日去查看,见土面结着薄冰,便覆上一层秸秆保暖;春日解冻后,见嫩芽冒出,便搭起遮阳棚,避免春阳过烈。王诚还发现,南沙参的根在不同季节“性子”不同:春根脆嫩,味偏淡,似“少阳之气”初升;夏根多汁,味微苦,如“太阳之气”旺盛;秋根饱满,味甘醇厚,恰是“太阴之气”收敛;冬根坚实,味带涩,正是“少阴之气”潜藏。
林氏则在陶罐上做了标记,将不同季节采挖的南沙参分开储存。她发现,秋采的南沙参最适合炖汤,润肺效果最好;冬藏的根切片晒干,配伍黄芪、当归,能治产后妇人的“虚劳咳嗽”——这是她给村里张寡妇治病时摸索出来的,张寡妇生产后气血亏虚,咳得彻夜难眠,用冬南沙参配黄芪(补气)、当归(养血),竟“气血双补,肺肾同调”,不到十日便好了。
一日,县里的老中医听闻此事,特意来望海疃拜访。他翻看林氏记录的“病案”,见上面写着:“李阿公,年六十,久咳无痰,舌红少苔,属‘肺阴虚’,用南沙参配麦冬、玉竹,三剂而愈”;“赵小儿,五岁,外感风热,咳嗽咽痛,属‘肺热盛’,用南沙参配薄荷、牛蒡子,一剂热退”……老中医抚须赞叹:“你虽不懂‘性味归经’的文辞,却暗合其理!南沙参入肺、胃经,补肺阴而不滋腻,清胃热而不苦寒,正是‘药食同源’的典范。”
他还告诉林氏,这草在医书上其实有记载,名叫“沙参”,分南北两种,北沙参偏于补阴,南沙参兼能化痰,只是民间不知其名,才以“老母鸡肉”呼之。林氏这才明白,原来祖辈口耳相传的“仙草”,早被先贤写入典籍,只是“实践”走在了“文字”前面,渔民们在风浪中试出的药效,与医书的记载竟不谋而合。
第八卷:山海传承,药脉永续
岁月流转,望海疃的南沙参越种越多,王诚和林氏将种植、采挖、配伍的法子毫无保留地教给村民。他们定下规矩:每年秋分后采挖,只取三年生的根,采时必留三分之一的植株作种;炖汤时若用于日常滋补,可配山药、莲子;若用于治病,需按“寒者热配,热者寒配”的道理,或加生姜,或添麦冬。
村里的孩子们从小就跟着大人认南沙参,知道“叶心有白霜,根肥带蜜香”是正品;老人们则在冬夜围炉时,给晚辈讲王诚被救的故事,说那神秘老妪其实是“昆嵛山神”所化,见渔民敬山惜海,才显灵传授药法。
有一年大旱,昆嵛山的溪流断了大半,南沙参的叶子蔫了不少。村民们便轮流从山下挑水浇灌,宁愿自家稻田少浇点,也要保住药田。奇怪的是,那年的南沙参虽长得瘦小,炖出的汤却格外醇厚,救了好几个中暑昏迷的路人——老人们说,这是草木“感人心”,虽受旱苦,仍献出精气。
林氏晚年时,将一生的经验编成了一本《南沙参记》,没有华丽的辞藻,只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春不采,护其生;夏不晒,存其液;秋采根,取其精;冬藏种,续其脉。配药如处世,刚柔相济,寒温调和,方得其妙。” 这本书没有刊印,却被村里的药婆们抄了又抄,藏在陶罐里,传给一代代的后人。
如今,昆嵛山的南沙参仍在生长,不老泉的水依旧清澈。望海疃的渔民们出海前,常会带几片南沙参干,或炖汤,或泡茶,闻着那如老母鸡般的醇厚香气,便觉得山海有灵,草木有情。而那“老母鸡肉”的传说,也如泉中流水,虽未载入煌煌大典,却在寻常巷陌间流淌,诉说着中医“源于生活,归于自然”的古老智慧。
结语
昆嵛山的南沙参,本是山间一草,因渔民的生死劫难而显其功,因百姓的实践探索而明其理。它的故事,没有神乎其神的仙法,只有“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自然之道;没有玄之又玄的空谈,只有“四气五味、性味归经”的实证之理。民间称其“老母鸡肉”,是因其味似佳肴,暗含“药食同源”的朴素认知;医书记其“南沙参”,是因其性合医理,承载“阴阳五行”的系统智慧。从口传的救命仙草,到配伍的治病良药,它见证了中国传统医学“实践先于文献”的成长轨迹,也诠释了“天人合一”的终极追求——人护草木,草木护人,山海相依,药脉永续。
赞诗
昆嵛深处藏灵根,叶展青云覆玉痕。
甘润能消肺腑火,微寒可补肾中津。
汤如鸡汁生元气,性合阴阳济世人。
不向丹书争显名,只留清气满乾坤。
尾章
岁月更迭,昆嵛山的云雾依旧缠绕峰峦,不老泉的流水依旧滋养草木。望海疃的砂罐里,南沙参炖着山药的香气,仍在清晨的炊烟中弥漫。那些关于“老母鸡肉”的故事,或许会被新的传说覆盖,但草木与人心相通的暖意,中医与自然相融的智慧,却如山中的老松,扎深根于泥土,沐清风于天地,生生不息,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