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定然要将这些人杀个干净。
他仿佛又能看到边关那些飞溅的鲜血和痛苦愤恨的脸……
感觉到哥哥不对劲，如意握住了他的手。
长安努力挤出个笑容，仿佛透过妹妹的脸看到另一个人。
妹妹开始长得越来越像将军了。
可是将军……又在哪里？
哥哥的状态很奇怪，如意低头看下面那些人。
和他们有关吗？
她努力记住了这些人的发音，继续安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的人已走，看方向却是她和哥哥来时的路。
长安的视线一直跟随，心中纠结异常。
他总不能丢下妹妹。
倒是如意，见不得哥哥这般，叹口气道：“哥哥，他们是要下山去吗？”
“可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外地人，大概不认识路吧？”
“方才咱们不是遇到几波官兵么，要不然带他们过去，给指个路？”
长安浑身一震。
说得对啊，他又不是非得自己出手。
妹妹莫非是天才？
两人干脆大大方方出现在正闲来无事打哈欠的衙差们面前，说刚刚遇到一群说话听不懂的外乡人，看起来像是迷路了。
长安还学了几句。
如意听不懂，但显然那些衙差们听懂了。
只见他们懒散的神色骤然严肃：“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长安热心指路，并且借出了自家的“狗”帮他们寻人。
为首之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心善是好的，但若今后遇到这样的陌生人，还是不要贸然靠近的好。”
那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未免他们不当回事，这衙差还特意举例说明：“前阵子咱们镇上抓到的拐子知道吧，就是专门骗你们这样纯真的好人。”
两人配合着做出惊恐的表情，直说下次不了不了。
等到人群渐远，他二人才对视着笑出来。
“还玩吗？”
如意摇头：“回去吧。”
想必待会儿这山里会有一场大战，她就不留下添乱了。
事后，衙门很想找到这对兄妹，一来褒奖，二来提醒他们不要同旁人提起此事，免得被报复。
谁知顺着那哥哥给的住址，竟查无此人。
就连那带路的“狗”也在找到沐国细作后消失不见。
裴子清扶着半边脸，另一只手点在纸面：“那山脚下养狗的人家，多吗？”
手下负责民生调查的仔细翻了翻：“倒是不少。”
裴子清当即决断：“那就不找了。”
过于大张旗鼓没准反倒害了那兄妹俩。
不如先把他们的奖励存着，等到此间事了，那沐国细作们已经淡忘再说。
容奕在他身后问：“表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故意的？”
裴子清觉得不然：“遇到陌生人，连身份都不清楚就想着给人带路，这般没有心机之人怎会特意对官差隐瞒身份。”
“多数是年纪小，住址没说明白。”
“嘶——”
他狠狠瞪了这不省心的表弟一眼。
想一出是一出。
前阵子忽然爱上吃糖，变着花样折腾他，非要捣鼓什么薄荷味的糖。
裴子清见不得浪费。
所以，他最近牙疼。
“华大夫那里怎么说？”
提到这个，容奕倒是意外。
原本同那华仲景提了请人代为照料黑皮草之事，还以为他会借题发挥。
没想到他竟一点儿不着急，也没想着日日挑刺，留下句：“那便三日后再说。”便回大牢给人看伤去了。
容奕偷摸溜进去看过一回，发现那口口声声与他无关的华仲景，对每一个伤者的照料都事无巨细。
啧，这家伙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
……
如意和哥哥回到家后，发现阿旭在他自己屋里小憩，院子里的水缸已经打满，也难为了他这个肩不能挑的贵公子（大概）。
长安留下的机关毫无变化，看表象，阿旭应该是没乱跑。
不知道是不是那缸水太费力气，阿旭一直睡到天色微暗，肖勇二人从镇上回来。
带去的鱼全都卖完了。
两人一脸新奇：“那烤鱼的香味一散开，咱家摊位前就挤满了人。”
“我们按照如意说的，先做好一份当试吃。”
“果然，那些人吃了一口之后，根本就停不下来。”
“之后供不应求，没买到的直说让咱们明儿个多带点过去呢。”
如意让爹娘将鱼在家里腌好炸过才带过去，到了集市后只需要起锅复热，再加上蔬菜就好。
饶是如此，带去的鱼卖完再回来，也就到了傍晚。
如意顺势提议：“那明儿个爹娘继续去集市，我和哥哥还有阿旭接着捞鱼吧。”
“咱家鱼塘里的大鱼可不多了呢。”
等到爹娘被说服，她才嬉皮笑脸从厨房拿出藏好的菌子。
“嘿嘿，这是今天我和哥哥捡的，是不是特别水灵？”
王英一看便知他二人又去了山里。
也猜到又是如意的主意。
她也是服了。
山里怎么就那么好玩，叫她这女儿一日不去就想得慌？
好气又好笑地戳了一下如意脑门：“雨后的菌子，确实多。”
如意就知道这事过去了。
害，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多少有些恃宠而骄，但谁让大家都宠她呢？
得了娘的许可，爹才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哥哥，她嘴巴甜一点，总能哄他陪自己往从前没去过的地方再跑一跑。
计划通。
在她畅想明日安排的时候，长安跟着爹娘进了屋，将今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三人面上都是同样的厌恶。
“裴子清不会放过那些人。”
他对沐国人的痛恨，绝不会比他们少。
只是这么一来，对于让长安和如意上山的事，夫妻俩又要再做考虑。
万一又碰上沐国人……
“其实……”长安吞吞吐吐，被他爹抽了一脑瓜才捋直了舌头。
“其实我觉得，妹妹很聪明，也很懂事，咱们要不要干脆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王英一把捂住他的嘴：“还不是时候。”
长安只好把后半句“我觉得妹妹说不准早就不信咱只是农户”咽了回去。
作为和如意相处最多的人，他也最先注意到妹妹异于常人的敏锐和聪慧。
不过那又如何，他的妹妹，就该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
屋内讨论之时，如意也来到阿旭身边。
他好像是刚睡醒，还在打哈欠。
这人明明浑身都是逼人的贵气，举手投足却一点儿属于权贵的架子都没有。
就比方说这哈欠，如意都快看见他扁桃体了。
“阿旭哥哥。”
阿旭把嘴合上。
四下无人，她却叫他哥哥，无事献殷勤，必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