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在过继的陆淮鹤,只撕下一段自己的衣袍,让人带给那最为疼他的祖母。
还拖人给她一句——祖母恩情,淮鹤今生无以为报。惟求今后能建功立业,攒够功德,以和祖母来世再续祖孙情谊。
一字一句,让人挑不出错。
而他的祖母,更是在得知这番话后,只觉得是自己耽误自个儿乖孙的前程,当即便落发为尼,去了最甘苦的寺院替他祈福,保佑他得偿所愿。
只是才半年不到,那寺院不知为何遭了山匪,杀了寺院所有的人,最后一把火扔了下去,试图将其毁尸灭迹。
山匪这件事,是她送鸡汤到萧珩的书房时,他碰巧不在,自己偶然间在案宗上看到的。
“思宜,若是那”陈喻宁刚打算问谢思宜什么,马车突然停下,她被惯性带着险些没坐住。
好在谢思宜及时扶着她,才避免了摔倒。
陈喻宁脸上浮现愠怒之色,她的语气冷了下来,“方叔,怎么回事!”
车夫方叔连连道歉:“小姐,谢夫人,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你们没事吧?”
“刚才一个小童突然窜了过来,小人怕撞到他,只能赶紧拉停了马车。”
闻言,陈喻宁自认倒霉,“我们没事,那小童可有事?”
车夫往前看了看,随即转过头朝车厢里说:“人没事,被他娘拉走了。”
“只是这一会儿功夫,前面路上突然多了几个官兵,又把路给拦住了!这条路是去国公府最近的路,若是绕路,得多费半个时辰。”
谢思宜听到,同陈喻宁点了点头,“绕路吧,前方既然拦住了一时半会定也过不去。”
陈喻宁也同意,朝方叔吩咐道:“那就绕路。”
听到吩咐,方叔拉起缰绳,拽着马回头。
但刚调转一半,旁边突然又窜出了一辆马车。
对方行驶得快,两辆马车险些就要撞到了一起。
好在方叔技艺精湛,及时拉住马匹迅速往回掉头,这才避免酿成惨剧。
只是他还未开口,对方的车夫就突然朝着这边得理不饶人了起来。
“对面的老匹夫,你会不会赶马!要是把我们老祖宗撞到了,十个你都不够活的!”
对方车夫气焰嚣张,站在马上就一直骂骂咧咧。
“这么大的路你不走,还非要回头,你怕不是今天出门脑子掉茅坑,长屎了!”
他嗓子极大,便是隔着车厢,谢思宜也听得清楚。
“谁家的马车,这般嚣张?”谢思宜朝外问道。
车夫仰头朝对面左右瞧着:“谢夫人,没见过对面的马车,像是从外地来的!”
谢思宜蹙眉,她们不知对方身份,但对方却不一定不知。
毕竟永宁侯府的马车上挂着显眼的标志,就是眼再瞎也能看见。
对方既然敢毫不犹豫开口就骂,想来就是嚣张跋扈惯了的!
忍一时,或许风平浪静……
但谢思宜和陈喻宁都不是个脾性好的,否则之前面对陆淮鹤,也不会那般直言,毫不留情。
对面许是见她们一言不发格外安静,以为她们怕了,便再度嚣张起来。
“要我说啊,我家老祖宗身份尊贵,对面的,你就该把你家主子给叫下来,给我家老祖宗和大姑娘磕头道歉!”
方叔见过不少贵人,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不知身份的还这般嚣张。
他家老爷是永安侯,还是个有实权的侯爷,不是那些个光靠承袭,人却没本事的。
“三姑娘,您看这该如何是好?”方叔问着,眼神却是死死瞪着对面那车夫。
陈喻宁当即便想下马车朝着对方骂上几句,但她不能连累了谢思宜。
谢思宜现在到底不是在闺中时,有父母亲长撑腰,做了国公府的媳妇,难免得顾着些夫家。
她自己倒不怕凶悍的名声,就怕萧珩那个眼瞎会怪罪上思宜来。
然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谢思宜吩咐梵音:“梵音你出去瞧瞧,若是能乘机打掉对面的窗帘子更好!”
梵音应下,缓缓下了马车。
对方的车夫见梵音一人下来,打量着她的衣着,对比一下,不及马车里的大姑娘,应该就是个小户人家的!
“对面的,你倒是识相!还不快来给我家老祖宗和大姑娘道歉!”车夫喊着,马车里的人也默认他所说,对此不做阻止。
梵音慢慢往前走着,手中拿着糕点,乘那人不注意,手上动作一弹,那糕点便穿过对面的窗帘子,掉到了一女子的衣裙上。
“啊!”女子的叫声响起,梵音乘机看过去,待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心中便已了然。
她赶忙后退,几步便重新上了马车。
“可看清楚了?”谢思宜问。
梵音点头,“是之前在乾元寺见到的宁太傅家的。”
闻言,谢思宜仔细回想了一番,有一些印象,但不深。
唯一记得的,就是她跟萧珩交谈后,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对面可有年纪大的人?”谢思宜再问道。
梵音点头,“看着像是睡了。”
陈喻宁听着二人交谈,很快便明白了谢思宜的打算。
若是只那宁大姑娘,她们大可将此事闹大。
但若有老者,便不好再如此。
毕竟自古孝道大于天,对方一句因“祖母受惊,车夫害怕出事”便能将所有蛮横给掩去。
只是陈喻宁忍不下这口气!
她拉着谢思宜,叮嘱道:“思宜,你别下马车,等下一切都由我处理。”
她想着,便是回去被阿娘打一顿就打一顿吧!
说罢,陈喻宁便要起身。
只是谢思宜及时拉住了她,没让她下马车。
“先别下马车,前方不是有官兵吗,我让梵音拿着国公府的牌子去把他们叫过来。”
谢思宜一边同陈喻宁说着,一边同梵音示意:“切记,不要提及对方身份。”
梵音点头应是。
梵音再度下马车,对方的车夫又跟着不客气起来。
“要我说啊,你这上上下下也累得慌,你只要给我家老祖宗跟大姑娘磕个头,这事啊,也就过去了!”
“哎哎哎,你往前面走干什么!”
“你可知道我主家是谁,我告诉你,你就是把官兵喊过来你也落不了好!”
车夫自信满满地说着,车里的女子却只在可惜自己这价值不菲的裙子,毫不在意外头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