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到了左相府的时候,就见门口站着一溜七八个人,从服饰看也知道是左相府专门接待客人的司阍。
门前的拴马桩大部分也已经拴上了马,可见今日左相府有多热闹了。
江若初和江明辰下车,便拿着封家东楼的木牌递给司阍,他们拿着个薄子,找出名字一勾,“封老夫人,江姑娘,江少,你们每年都来的,是老熟人了,你们进去吧。”
三人道声谢就进入门内。
这时候大夫人和楚音也到了,大夫人拿出封军府腰牌递上,但司阍只是冷冷地盯了一眼,“两位,今日将军府之人并未在邀请之例。”
大夫人道:“我们是封家之人,我是封凛霄的母亲,这位是我儿媳妇楚音,我们为了引额而来,还请各位大人通融。”
司阍们对视了眼,又道:“可是封夫人,今日将军府确实没有在邀请之例。”
饶是大夫人见惯在各种了场面,这时候也是面色尴尬。
楚音倒是问了句,“各位大人,先前进去的二人,也是封家之人,为何他们能进?”
“谁都知道,封家现在由东楼主掌,那二位是每年都来领取引额的,自然要进。”
这下子大夫人的面色猛地变了,“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将军府腰牌,还不如东楼的小木牌?”
司阍们面面相觑,“封夫人,今日左相府在办大事,正事,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和商贾们,请夫人三思,且勿在此闹事,要不然,丢脸的还是你们自己。”
“你们——”
大夫人原本很少生气,总是温贤和静的模样,这时候却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司阍们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江若初和江明辰却走了过来。
江若初道:“姨母,您不要生气了,反正这引额大会,也没有您和楚音什么事,你们不如回去吧。”
大夫人道:“东楼也是封家的东楼,什么时候,你们可以借着封家的东楼出入权贵,而我堂堂的将军府夫人,却要被拒之门外了?”
江若初为难地道:“姨母,您可不要闹了,有些事回家说的好。这几年我和我哥四处为封家奔走,场面上的人,只认我和我哥,也是常理,现在你在这里一闹,倒显得您很无理,连家中事都搞不好,要为难为家中出力的小辈们。”
大夫人伸出手,“拿来。”
江若初愣了愣,“什么?”
“东楼腰牌,是属于封家的,现在给我拿来。”
江若初面色难看地道:“姨母,就算您拿了木牌,恐怕您也还是进不来这左相府,司阍们都认得我和我哥的呀。”
“我让你拿来!”
江若初却面色一冷,“姨母,您别胡闹了,我是不可能在今日把东楼给您的,今日可是引额大会,若出了岔子,封家的十三盐行都要倒了,所以就算您要责备我,我也不能给您。”
“你——江若初!”
这时候老夫人在里面催道:“若初,明辰,你们在磨蹭什么?快进去,莫要误了正事。”
江若初眸中闪过一抹得意,“是。”
和江明辰一起往内行去。
大夫人只觉得胸口抑郁难舒,捂着胸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音声音清冷:“难道,我堂堂将军府,纯金字的腰牌,居然比不上我家下人的一个木制牌?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信不信我呈情皇上,给你们定个藐视官威罪!”
司阍们对于大夫人的质问,都显得很无所谓,“夫人,封将军已经亡故三年之久了,现在你还要拿你们将军府的官威压人,有点太不量力了吧?”
司阍们也不耐烦了,“夫人还请离开吧,莫耽误我们办事。”
大夫人终于悲呼一声,“人走茶凉啊,人走茶凉啊,我儿为商而战,为商而亡,真是冤啊!”
大夫人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已。
正在楚音要从衣袖中拿出自己的腰牌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谁说人走茶凉!”
众人寻声而去,只见一人正从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一身龙袍,金尊玉贵,却正是当今天子宣佑帝。
众人连忙跪下高呼万岁。
宣佑帝冷着脸道:“封夫人,封少夫人,你们平身。”
大夫人和楚音于是站了起来,其他人等不得令,只能跪着,听得皇帝冷冷地道:“来人,把这些敢公然藐视我商国大将军之尊的奴才全部拉下去就得砍了。”
顿时哀嚎一片,“皇上饶命啊!”
“皇上饶命啊!”
然而皇上亲临,金口玉言,下的令怎么可能出尔反尔,这些司阍全部被拉下去,就在左相府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地斩首处决了。
左相府门前顿时染上了浓重的血腥。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都吓了一跳,但同时对于皇上让人斩了这些人的事,却都持着赞扬的态度。
“这些小人应该被杀,居然对封凛霄将军的母亲和妻子不敬,该杀!”
“是呀,若没有封将军,这些狗哪能过上如此耀武扬威的日子,该死!”
“咱们的皇上仗义,记着功臣呢!”
“是我们的好皇帝!”
百姓们议着议着居然都自发地当场跪下,“吾皇威武,吾皇明智!吾皇万万岁。”
皇上听到这些议论,百姓们对封凛霄还是很推崇,眼里似乎根本没他这个皇帝,但他被套上仗义的名声,维护功臣的名声,还被百姓们自发跪拜呼万岁,便也觉得,这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一声很清淡的“平身”溢出口。
然后转身就进入了左相府。
全程似乎都没有真正的给楚音或者大夫人递个眼神,但大夫人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大夫人示意楚音停留须臾再进府。
如果跟随皇上一起进府,一是显得不敬,二是害怕“借”了皇上的威风,皇上不愿意。
楚音自然明白这点,于是婆媳二人等了须臾,才进入府中。
这时候左相当然得到了消息,派人来探了,被门口那血腥的一幕吓了一跳。
不过左相府毕竟是左相府,迅速又出来一批奴才和司阍,该接待的接待,该打扫尸体的打扫尸体。
奴才们的命不值钱,死了也不过拉到乱葬岗一扔,再按照牙行的卖身契赔钱就算了。
而且也赔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