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露儿擦完桌台,又忙到旁边的货架上取了一些食材。拿完食材之后,她尝试着捏塑一下今天的“小肉熊”面点,可几次尝试下来,终不得其中要领,看着手中的作品,她不免觉得瑕疵颇多。
铭铭放下手中的工作走了过来,他看着神情略有颓丧的青露儿笑着说:“这个不好捏吧!”
“是的,不管怎么捏都捏不成。”
“这个面点,放料的时候和收料的时候比较难。来!我教你!”铭铭说着拿起一些面点材料,亲自教了起来:“手上粘一些面粉,馅料不是一步放在小熊肚子里的,不然烧熟后容易塌,你看用这个特制的勺子放馅料……。”
两情相悦时,爱情总是生长的快。
随着暖洋季的到来,气温开始不断的升高,青露儿和铭铭的感情也渐渐升温。料理课上他们配合默契,日常生活中他们说笑无间,性格习惯上他们也毫无隔阂。
结束了一天的料理课程,铭铭怀着开心舒朗的心情和青露儿聊着天,他们二人开心的踱着步子,一直走到了青露儿居住的小区楼下。
青露儿回到家,准备在客厅里坐一会儿,休息一下,简讯电话响起,是小语吾儿打来的:
“青露儿,你现在在散朵612城络吗?”
“嗯!是的!”
“后天,你有时间吗?”
“应该有的,有什么事吗?”
“零伞已经被执行死刑了,后天他下葬,你可以同我过去一下吗?”
“嗯,好的。我陪你去。”
零伞下葬的那一天,青露儿和小语吾儿在墓地旁的停车位上停好车后,便沿着通往墓地的小路那边走去了。
小路上生长有一大片植物林,高大而茂密的植物伸展着清脆欲滴的叶子,早晨的雾气弥漫在密叶繁枝间还未完全散去,雾气慢慢的在叶片上集聚成水滴,小路上的行人偶或还能听见水滴从高空滴落时的哒哒声。
青露儿陪伴着小语吾儿驱步走过小路,她们来到墓地旁的一片空地上等候着。
负责葬礼的人员对她们说零伞火化的骨灰还要等一会才能运到,在墓地旁的空地上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待了。
青露儿看着一小群,一小群站着聊天的人,她也不能确定这些人是等着看零伞下葬的,还是来悼念其他亲属的。
青露儿听到人群中好像有一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青露儿左右瞻顾,见到浪浪正朝着这边挥手走过来,后边还跟着她的表妹懂谢.柔佳。
“浪浪,你们怎么在这里?”待浪浪走近时,青露儿有些诧异的说。
“我们家乡的一个远房叔叔帮零伞做了悔改洗礼,零伞的下葬仪式,他也委托给了我叔叔,正好我们在五江城络,堂叔让我们一起参与一下葬礼仪式。”
“原来是这样的!”
“青露儿,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我是陪小语吾儿来的。”
“哦……”
浪浪正欲接话时,载着零伞灵柩的车子绕过了前方的路口停了下来。旁边的众人看到车子上写着零伞的名字后,他们的目光也都朝着运送灵柩的车子望了望。
不一会儿车门打开了,浪浪看到了打扮的中规中矩的叔叔穿着丧礼常用的服饰,他神情严肃的抱着一盒骨灰走下了车子。
浪浪和懂谢.柔佳还有几个和她们穿着一样的人走到叔叔的近旁,他们和叔叔一起朝着安放零伞灵柩的墓地走去,众人也一起跟着他们走到了墓地的近旁。
浪浪、懂谢.柔佳还有和她们着装相同的人在墓地旁整齐的站成了一排,还有一些人维护着人群的秩序。还有几个监察营的人因怕人群因仇恨生乱,也在帮着维护秩序。
众人站定之后,浪浪的远房叔叔向众人大声说了一句:“默哀!”
堂叔刚讲完话,浪浪和同她一起站成一排的人开始唱起歌来:
“谁将灵魂卷起?
肉体便不再有生机。
谁将一生眷记?
可有存在过的痕迹?
他们的爱,他们的恨又在哪里?
爱情啊!
你从何时开始升起?
爱情啊!
我若从不曾失去你!
那么一场爱情啊!
为何当我提起你时,
只能是回忆?
啊……啊……啊……啊……
诅咒啊!
生命不敢向你咆哮与鸣笛!
死亡甘愿为你驱使的奴隶!
死亡制造着恐惧,
只为取悦于你!
黑夜笼罩着大地!
生命伴着夜幕逝去!
谁将灵魂卷起?
肉体便不再有生机。
谁将一生眷记?
可有存在过的痕迹?
他们的爱,他们的恨又在哪里?
他们逝离,
他们的爱,他们的恨,
都消灭去,都消灭去…
都消灭去,都消灭去……
——
——
——
呜!呜!呜!呜!呜!呜!呜!
都消灭了吗……?
灵魂,灵魂,灵魂,
你离开躯壳后远去,
有没有造访佳美之地?”
歌声完毕之后!堂叔大声向着人群说:“默哀完毕!下葬!”
堂叔双手拖着零伞的骨灰盒,将它封存在坟墓之后,他又回到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有人递给堂叔几张信纸,堂叔郑重的接在手中,他语气沉重的对着众人讲说:
“零伞被执行死刑之前,写了一些东西,他嘱托我在他死亡的时候将这些话语念给众人听,现在我遵照遗嘱将它读出来:
六天后,我就要被执行死刑了。律师和我说过,我悔改的表现算是好的,可以申诉缓期执行死亡令。
我没有申诉。
我是一个罪恶极重的人,以前我觉得作恶是快乐,现在罪恶却将我的心灵压伤。
当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无力改变时,心灵真的万分沉重。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自己的愧疚,再可怕的是你知道自己的愧疚之后,无法解决自己的愧疚。
所以我走了也好,对于我是一种解脱。对于受害者,我也是罪有应得。
我为我的下葬选了首诗歌,我这样的人,配不上荣美之词。
我不希求得到我曾伤害过的人的谅解,假如别人能在我身上发泄恨意,使他们的痛苦能稍稍减少的话,我也情愿如此。
我请求牧者在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分为三份。
一份扔进肮脏的猪圈。
一份扔进无人的旷野。
一份埋入坟墓。
心理医生告诉我,被伤害过的人,需要发泄愤怒。受害者进行心理痊愈治疗时,愤怒的发泄是痊愈治疗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墓碑上写着我的名字,你们若恨我,可以拿鞭子在墓地上抽打,可以在墓地上刻画,可以毁坏,因为这些是我该受的,你们即或是亲手杀了我,也不及我所做过的邪恶。
写到这里,我仍觉得罪恶沉重,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弥补不了我所带给人的伤害。
有人说因为悔改的代价过于沉重,所以就不要去悔改。
然而人必须要面对自己的过犯。我这一生邪狂过多,得到的爱太少,给的爱也太少。
我记得人生中曾得到过一些温暖。
小时候三弟被一对爱他的夫妻领养之后,我很嫉妒他,嫉妒一个私生子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爱。
后来我冒充三弟和一个女孩谈起了恋爱,自此之后,我一度认为我在三弟那里失去的尊严又找了回来,他没有勇气表白的感情,我却敢表白。
其实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我也同样没有勇气。我还不如三弟,他还相信有爱情,我连相信爱情的能力都没有。
我自认为没有能力处理好爱情,就选择了逃避。最后只能给她带来很深的伤害。
三弟知道保护所爱的人,而我却只会伤害她。
我走了,我的爱,我的恨,都消灭了。可被我所伤害的人,他们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希望我不曾带来过这些伤害。
我的回顾我的一生,好似一声叹息。
众人当以我为耻,为教训。”
叔叔以沉重中略带悠长的语调念完零伞的遗信之后,他接着面向大家,以报告式的口吻说:
“零伞的骨灰有一部分已经撒到了猪圈,有一部分已经撒到了旷野,今天我带来的这一部分将要下葬。
葬礼本来是有献花仪式的,但是由于这场葬礼的特殊性,就取消了献花的环节。
按例我本当有生死真理的宣讲,但是这个环节应零伞的要求和心理咨询师的建议也取消了,我想把生死善恶留给大家自己思考,也未尝不妥。
现在这个葬礼的仪式将随着哀歌而落幕,墓碑旁边的深蓝色箱子里有鞭子,若是有人想抽打墓地可以来抽打。”叔叔说完话走远了墓碑一些,有人将装鞭子的深蓝色箱子稍稍抬近了墓碑一些,方便人们取用。
哀歌渐起,只是未见人举鞭:
“我从你的门旁路过,
我见你在门沿上蹲着,
风从你的侧旁吹来,
将尘土塞在台阶的石缝了
苔藓在石缝里生长着。”
(歌声渐起时,懂谢.柔佳率先拿起鞭子抽打起墓地来。面对着远房侄女不经商量的鲁莽举止,叔叔不禁一阵错愕。浪浪虽觉讶异,却仍旧跟着节奏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