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不请自来的入侵,纪禹琛纹丝未动。
他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正在撕开自己衣领的基亚,握紧了手中的枪。
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迸出了无形的火花。
基亚脱下笔挺的及膝军服,随意地甩在一边,他转了转肩膀,身上紧贴的黑色训练服被肌肉绷得更紧了。
“我和那个基亚,在同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住过半年。”
徐凌的声音忽然从纪禹琛的记忆深处掠过。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发紧。
眼前的基亚,究竟该被看作是妻子的兄弟,一个撕破脸的仇人,还是杀害周雪轩的凶手?
纪禹琛一时间难以界定。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想立刻就在那身结实的肌肉上打出一个弹孔。
但现在不是时候。
在这一分一秒都无比紧迫的关头,不能被这些无谓的情绪左右。
纪禹琛绷紧下颌,抡起枪托猛地挥了过去。
正在翻检雇佣兵尸体的基亚老练地闪身躲过,但紧接着又被纪禹琛一记凶狠的肘击打中,踉跄了几步。
两人瞬间如鹰隼般缠斗在一起,结结实实地对攻了一记。
纪禹琛的唇角破裂,血腥味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
“大少爷,你碍手碍脚的,我来开车。”
“你会被自己人围死在这里的。”
纪禹琛抓住基亚的衣领,阴冷地说道。
“不管是黑手党非法入境开火,还是NIS死灰复燃,我们都不会让他们在Russia的地盘上嗅到一丝m国人的味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是m国带走了索妮娅,事情只会更他妈的棘手。”
“哦?是那帮m国佬?”
“……”
“我正想把他们一锅端了,结果那条虫子已经把卵产到这儿了?”
这家伙,真是杀心不绝。
纪禹琛敏锐地捕捉到基亚喃喃自语时的表情。
基亚到底知道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索妮娅的脑中存放着peter全部的遗产,这是绝密中的绝密。
周雪轩没有将那些致命的信息记录在凛冬之城的档案里,也没有留在任何地方,她只告诉了纪禹琛一人。
就连tamong,也对那些研究资料的去向一无所知。
所以,他才会想利用peter的女儿作为要挟,来找到研究文件。
这就是“夜枭之笼”行动的起点,也是靳宪作为“夜枭”丈夫舍命守护的原因。
但tamong死后,他们依然执着于找回索妮娅。
一想到徐凌从出生起就被人觊觎、深陷牢笼,纪禹琛就恨得咬牙切齿。
或许是出于对第一代芯片植入者的执念,又或许因为凛冬之城的幸存者里,只有索妮娅一个Asia人。
她是唯一的线索,这一点从未改变。
否则,在Ukraine战争导致阵营严重分裂,hamas, hezbollah和houthi武装将所有人都卷入战争漩涡的情况下,m国不会无故出手。
最近,他们首次介入了一直搁置的Yemen内战,击毙了houthi武装。
或许正因局势如此混乱,那种能够兵不血刃改变势力版图的洗脑技术,才显得愈发迫切。
但如果为了拯救数亿人,就必须牺牲一个徐凌……
如果妻子的头颅,要被当成肥料来使用……
“有些任务,必须赌上性命去完成。这叫责任感,禹琛。你要抛弃的不是负罪感,而是那种渴望被爱的、多余的欲望。”
徐凌绝不能被发现。
周雪轩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如果你真是为了那个孩子,就别输给你骨子里的懦弱,纪禹琛。”
喉咙像吞了火一样灼热。
为了徐凌,即使是和仇人联手这种令人作呕的事,也能忍受。
恰好此时,罗文昌的信息传了过来。
纪禹琛不再迟疑,抓着基亚的衣领就走。
两人一起下到一览无余的中央大厅。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枪战,昂贵的装饰品碎裂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无人理会的血腥和硝烟味。
基亚赞叹似的吹了声口哨。
每走一步,湿滑的血水就渗入鞋底,脚下的弹壳发出“咯吱”的声响。
纪禹琛吸了一口火药味,推开了中央大门。
他按下车钥匙,停在侧面花园的一辆跑车闪了闪前灯。
基亚却抢先一步说:
“你给索妮娅装了什么追踪器?”
“生物胶囊。”
“还带了这么贵的东西,装在哪儿了?”
纪禹琛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基亚。
他的视线没有丝毫偏移,但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轻蔑,让基亚皱起了眉头。
“操,这臭脾气……”
他一把从纪禹琛手里抢过车钥匙。
“你要是有良心,就乖乖缩在副驾上。”
“徐凌说过,你连路都认不全,能知道什么。”
“Russia的路我比你熟。”
“那你自己开过去。”
纪禹琛径直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件防弹衣穿上。
基亚眨了眨眼:“喂,我的呢?”
纪禹琛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
两人之间的空气再次降到冰点。
“把那些东西搬到前排座位上。”
纪禹琛反而对着后备箱里成堆的各式枪械,自然地偏了偏头下令。
基亚不爽地踢了一脚光滑的车身,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纪禹琛面无表情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被丢下的基亚眼神锐利地挑了几件趁手的武器,也登上了副驾驶。
车内,纪禹琛已经接通了闪烁着红点的显示器,没等基亚关上车门,他便一脚油门踩到底。
跑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猛地窜了出去。
基亚紧紧抓住车顶的拉手喊道:
“你这狗娘养的疯子!”
不知从何时起,已与敌人同行。
“组长,夜枭在tx-1号列车上!”
如果不能阻止那列火车穿过峡谷,就再也追不上了。
纪禹琛换挡,进一步提速。
必须在进入峡谷隧道之前追上它。
每一次危险的驾驶都让基亚的身体在车内来回冲撞,他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那杀人般的目光,几乎要把纪禹琛的后背盯穿。
但他同时也会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红点,嘶吼着:“你就只会踩油门吗?”
“没用的小子,跟那个国情院特工老婆子一个德行!要是两次都错过索妮娅,你的用处也就到此为止了。只要找到索妮娅,我绝不会把她交给你,你死了这条心!”
为了在非铺装路面上横冲直撞的纪禹琛,基亚时不时会探出身子,用一具细长的榴弹发射器将路标和障碍物——轰飞!
多亏了这个主动开路的疯子,纪禹琛一次刹车都不用踩。
“你他妈的其实跟我一样,也只有在索妮娅的事情上才会装得这么道貌岸然……!你这倒霉蛋!”
“谁跟你一样?”
“特工的训练都一个狗样,别嘴硬了!”
纪禹琛皱起了眉头。
他将视线从前方的道路移开,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火光。
“少跟贼寇混为一谈。”
“你说什么?”
“想当个男人,就先学会做个成年人。”
“……!”
车轮又一次被石块绊到,车身每次颠簸,身体都像要散架一般。
即便如此,他那双冷静的眼睛,依旧执着地锁定着远处的火车。
总算赶上了车尾,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车已经与鸣着汽笛的火车并驾齐驱。
“徐凌是我的,”基亚突然说,“你有想过把她还给我吗?”
纪禹琛猛地闭上了嘴,只是摸了摸手边的枪。
未知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片刻之后,火车的车头终于驶入了峡谷隧道。
现在,目标从纪禹琛的视野里消失了。
当他把油门踩到极限,从好不容易跟上的路线旁远远偏离时,基亚大叫:“你疯了吗?”
“系好安全带。”
“什么?”
“咬紧牙关。”
当长长的列车隐没在天然形成的隧道里时,焦虑感达到了顶点。
口干舌燥,手心渗出的汗水粘住了方向盘。
纪禹琛重新抓住档位,越过一个不大的上坡,径直朝着火车的玻璃窗冲了过去。
轰——!
飞在半空的汽车发出剧烈的引擎声。
身体被猛地向前一甩,他踩下了刹车。
“纪禹琛你这个疯子——!”
跑车如炮弹般飞起,撞碎了火车的玻璃窗,碾着空座位冲了进去。
一时间,车厢里满是受到惊吓的人们的尖叫声。
白色的安全气囊瞬间炸开,两个男人像破碎的人体模型一样前后冲撞。
挡风玻璃碎裂,引擎盖像纸片一样皱起。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失去意识,隔着弹出的安全气囊,两人对视了一眼。
基亚用眼神狠狠地咒骂着。
“……”
纪禹琛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嘘”,然后伸手去摸掉落的枪。
火车里安静得异常。
该死。
纪禹琛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基亚也停下了动作。
那些看起来像是乘客的人,正纷纷从座位下拿出枪支上膛。
原来这节车厢里,早就塞满了m国佬。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同时解开了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