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鲜血从菲萝的脖子里喷涌而出，顺着她的脸如瀑布般挂落，菲萝的脸在鲜血中渐渐变回了雪白的白兔。
在那一刻，逆鳞从我脸上飞了出去。
“不——不——”我愤怒地，哭喊地朝菲萝爬去！
那些绑住我的藤蔓，像是在玩弄我一样，总是放开一点距离，却又死死抓住我，让我爬得艰难。
那些藤蔓上开始出现倒刺，卷住我的手腕跟脚腕，我用力往前爬着，爬着……
“哈哈哈——就喜欢看人爬。”
“哟呵呵呵，原来水豚是有情绪反应的哈。”
“哎呀呀，我是不是该写一篇论文？”
“加油，加油，你就快爬到了哟。”
我朝菲萝爬去，长满倒刺的藤蔓在我手腕越勒越紧，菲萝的脖子下已经是一片血液，我狠狠地看向始终站在角落的死寂麻木的榑缠：“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不让菲萝受到伤害的——”
我愤怒地朝他嘶吼，他木然地侧开脸：“菲萝是妖族，只要头颅不离身，一切还来得及，说出他们想知道的。”
“混蛋——混蛋——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我用力挣扎，手腕上的藤蔓闪现出了妖光，瞬间，我感觉到了锋利的倒刺扎破了我的蛛丝衣，我的鲜血开始渗出，染红了我手腕上的藤蔓！
“吸！吸！好香！怎么会有人血的味道！”
“是她！是那只水豚！”
“怎么可能！水豚怎么可能是人！”
榑缠也惊讶地朝我看来，我冷冷看他一眼继续往前爬，在黑色的桌面上，留下两条血迹。
两边的妖族都伸长了脖子，像是要从大大的帽檐里钻出到我身旁，嗅闻我留下的人类的血迹。
我终于爬到了菲萝的身下，爬起来，抱住了菲萝的身体，贴上了她的脖子，忽然间感觉到了逆鳞的存在，我的泪水溢出了双眼：“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求你们……放菲萝下来……”
菲萝的身体在我哽咽的话音中，慢慢被放落，她了无生息得躺在了桌面上，脸浸润在她流出的血液里。
我摸上她染满鲜血毛茸茸的兔脸，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逆鳞，保护好菲萝。
我扬起脸：“我只想对你说！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上空的黑暗中，一片寂静，但是捆绑在我手腕和脚腕上的藤蔓正在慢慢离开，那一根根倒刺如同锋利的刀片一点点剌开我的皮肤，我的血液瞬间从伤口流出，空气里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浓郁。
这树藤能破开我的蛛丝衣，足以证明他的妖力有多么强大。
“唔——一只隐藏在妖界的人，很有意思……榑缠，带她来见我——”
榑缠在这话音中僵硬，原本那麻木的眼睛里，竟是出现了一丝恐惧的颤抖。
那些如蛇的藤蔓被收入上方的黑暗中，两边的妖族纷纷起身，从帽檐里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上我留在餐桌上的血迹。
站在菲萝后的妖族也蹲下身，伸出利爪朝我而来。
忽然，一条粗大的树藤又从上空而下，直接卷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起。
这瞬间发生的事，让餐桌两边的妖族纷纷僵硬，一个个收起舌头，老老实实坐回原位。
“从现在开始，希瑶，是我的客人，谁也不能动她！”
一个个妖族没有出声，坐在原位上，变得异常安静，如同石雕。
又一根粗大的树藤从上方落下卷住了我的腰，将我提起，放落榑缠的身前。
榑缠回过神，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腕，他手心里妖光闪现，草药的凉意止住了我手腕的血与痛。
当他放开我手腕时，我的手腕已经恢复如初。
他蹲下身，给我的脚腕也进行同样的治疗。
但是，他永远治愈不了我心里的伤。
树藤从我腰间离开，榑缠牵起我的手，面朝前方宫殿的大门，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里面又是一片霞光。
“逆鳞。”我在脑中呼唤。
“放心，菲萝没事。”
“在我的妖晶里，有焱琊的召唤符，能用吗？”
“嘶！还真行！”
“好，等我见到神木，我们就行动。”
“不行！我不在你身边，太危险了！”
“你别管！他们！都得死！”
我恨恨地注视前方，我不管我死不死！我只要他们死！
逆鳞忽然变得安静。
我在心底大吼：“逆鳞！别管我！你是妖神——你要顾全大局——我现在就是个累赘——别管我了——答应我——不许管我——”
“知道了。”逆鳞的声音变得凝重。
我安心地扬起淡淡的微笑，泪眼朦胧。
霞光淡淡照出我的不归路，但那却是我们一直努力的终点，只要成功，我便无畏。
玉涂，雪凛，小蛇，还有我最最可爱的豚弟，对不起，我可能真的不能跟你们一生一世了。
来世，我们继续一起，我做你们的人，你们，做我的妖……
如同雪片一般的树叶忽然在我面前缓缓飘落，光路的尽头是一棵无比巨大的散发着暖光的神树。
他像是太阳，又像是月亮，树叶如同星光。
榑缠握着我的手，却开始慢慢冰凉，他也在害怕，也在颤抖。
我麻木地看向他，他的眼中却溢出了泪，他捏紧了我的手，看落我，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说。
我看着他，却淡淡地笑了，我在他恐惧的目光和痛苦的泪水中读懂了一切。
他好像……
比我还害怕呢。
他看着我，久久看着我：“你为什么会是个人！”他的声音低哑而轻颤，眼中是不想承认这个真相的痛。
我笑：“怎么，你怕我被吃了。”
他侧开脸，闭上了眼睛，泪水在他的眼中夹断，他攥紧了我的手，像是在抓紧能让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他的胸脯大大起伏了一下，放开了我的手，走向前方，朝着那棵巨大的圣洁的神树恭敬行礼：“尊祖，请让缠儿先带希瑶去沐浴更衣。”
“哼……”神木的声音清朗动听，笑意里似乎藏着一丝洞悉，“去吧，你可以跟她好好聊聊。”
“谢谢尊祖。”榑缠的话音又归于死寂与麻木。
他转身，无神地看着我：“跟我来，你不能满身血腥得拜见尊祖。”
哼，多可笑，吃人喝血的妖，现在却反而觉得我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