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华听着公安局局长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这才刚出事,食品厂就被人盯上!眼红的人不少啊!
公安局局长笑着开口说道:“没办法,食品厂自从被你盘活后,利润大得吓人,谁看了不眼红,不想分一杯,就连我……哎,说这些干嘛?行了,陈厂长,我有事就先走了!”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陈建华还是知道对方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在意,如今他陈建华出来了,那惦记的食品厂的人,也该收拾了!
目送公安局局长离开后,他走向不远处停放的吉普车。
随着他走过去,两位军人从车上下来,敬礼:
“陈厂长,我们奉命过来接你!”
陈建华皱着眉头,淡淡开口:
“是张少校让你们来的吧?”
“是的,赵主任来找过张少校,将你被抓的事情说了,张少校才派我们过来接你!”
赵主任便是赵莉莉,她利用关系调上落萍县,成为厂部一位主任!
我猜得没错,果然赵莉莉出手帮我!
陈建华心中暗想,随后说道:
“走吧,先送我回农机厂!”
…………
落萍县第一农机修造厂。
死寂。
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死寂。
车间大门被周永康留下的两个公安和几个县工业局的狗腿子死死把守。
如同监狱。
里面,刘师傅、赵德柱、王副厂长和所有工人,如同被抽掉了魂,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绝望。
沈秋抱着依旧昏迷、但体温高得吓人的沈玉红,缩在行军床的角落,眼神空洞。
眼泪已经流干了。
就在这时!
厂区外,由远及近,传来了汽车引擎凶猛的咆哮声!
不是一辆!
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开关车门的砰砰声!
以及沉重而迅疾的脚步声!
“什么人?站住!工业局执行公务,闲杂人等……”
门口把守的公安色厉内荏地呵斥声响起。
但下一秒,呵斥声就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啊!你们干什么?反了!我们是公……”
砰!
“哎哟!”
几声沉闷的击打和惨叫传来!
车间紧闭的大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
逆光中,一个高大挺拔、如同标枪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苍白,额角带着伤,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纱布,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的寒星,锐利、冰冷,带着焚尽一切腐朽的滔天战意!
他的身后,是两辆涂着军绿色油漆、挂着军区牌照的212吉普车!
几个穿着军装、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的战士,正如同拎小鸡一样,将那几个周永康留下的狗腿子扔到一边!
“厂……厂长?!”
“建华!”
“陈厂长回来了!”
死寂的车间,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
瞬间沸腾!
刘师傅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浑浊的老眼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赵德柱狂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王副厂长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涕泪横流!
沈秋抱着妹妹,看着门口那个逆光而立、如同战神归来的身影,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
陈建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狼藉却依旧坚守的车间,扫过那块静静躺在工具台上、依旧散发着幽蓝光泽的特种合金钢坯,最后,定格在角落行军床上昏迷的沈玉红和泪流满面的沈秋身上。
他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了一下。
但下一刻,所有的柔情都被更冰冷的铁血意志覆盖!
他大步流星走进车间,声音如同出鞘的战刀,斩断一切阴霾和绝望,响彻每一个角落:
“都给我站起来!”
“公安?”
他猛地一指门口那几个被战士按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家伙,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嘲讽。
“那是来保护我们‘军工技术探索’成果的!”
“市军区首长和市革委会钱主任亲自批示!”
他拿起工具台上那块沉重的合金钢坯,高高举起!
幽蓝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流动,如同不屈的战魂!
“我们的钢,没问题!我们的路,走对了!”
“德国人的订单!必须拿下!用我们手里的家伙!用这堆‘废铁’炼出来的钢!给那些等着看我们笑话、等着吸我们血的王八蛋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工人!”
“刘师傅!”
“到!”
“赵德柱!”
“到!”
“王副厂长!”
“到……到!”
王副厂长挺直了佝偻的腰板!
“全体工人!”
“在!在!在!”
震天的怒吼,带着哭腔,带着血性,带着绝境逢生的狂喜和滔天的战意,轰然炸响!几乎要掀翻车间的屋顶!
“抄家伙!”
陈建华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金戈铁马般的决绝:
“开炉!升温!淬火!给老子——干!”
农机修造厂,彻底化身一座燃烧的钢铁熔炉!
炉火熊熊,映照着每一张布满汗水和油污、却写满搏命意志的脸。
陈建华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核心,吊着石膏臂,在车间里高速运转。
“刘师傅!这个内孔锥度,再修半丝!德国图纸标注的是动态配合间隙,一丝都不能差!”
“德柱!液压管路接头密封圈全部换新!用我们库存最好的氟橡胶件!拆下来的旧件一个不留,集中销毁!”
“小吴!记录!轴承座装配环境温度必须控制在18±2度!湿度低于60%!达不到?用鼓风机和冰块给老子造!”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钢铁意志,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地砸在关键节点。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油雾和灼热的空气,扫过每一个关键工序,每一个咬牙坚持的工人,最后,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向角落那张行军床。
沈玉红静静地躺在那里,额头上搭着沈秋不断更换的湿毛巾,体温依旧高得吓人,眉头即使在昏睡中也痛苦地紧蹙着。
沈秋守在一旁,眼圈红肿,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沈玉红干裂起皮的嘴唇。
每一次看到沈玉红那苍白脆弱、毫无生气的脸,陈建华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铁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那双惊恐、陌生、仿佛看着怪物的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灵魂最深处。
比手腕的伤口,比手臂的骨折,痛上千百倍!
“建华……”
沈秋抬起头,对上陈建华的目光,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担忧,
“玉红这样……不是办法……得送医院……”
陈建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爆响。
他何尝不想立刻将玉红送去最好的医院?
但周永康那条疯狗,孙明远那条毒蛇,他们的爪牙就在外面!
医院,此刻是比这油污遍地的车间更危险的虎穴!
“再等等……”
“德国人验收就在眼前……这是我们的命门!也是玉红的护身符!只要订单成了,谁也不敢再动我们一根汗毛!到时候……”
陈建华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眼底翻涌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要报复!
要狠狠地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