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馨也下了车，虽然累得腰酸背痛，嗓子也吆喝得有些沙哑，但她此刻精神头十足。
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郭厂长、刘副厂长，小孙没说瞎话，再多点我们今天也能卖掉。怎么样，我许素馨这酱还不错吧？”
“许大姐你真是太客气了，你这哪里是不错，你这简直太好了。”
虽说知道许素馨的辣椒酱味道确实没得说，但郭军和刘康却一直在担心他们的定价太高，大家会不接受。
没想到，这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大伙就是愿意认。
郭军激动得满脸红光，用力拍了一下大腿，之前的忐忑一扫而空，只剩下巨大的惊喜。
他一把抓住许素馨的手：“许大姐，这事儿要是真的成了，你以后是我们红星的大功臣。”自从接手红星当上厂长那天起，他就知道，红星必须转型或者增设新的产品，否则迟早会破产。
最近三年，红星的账面虽然还是盈利的，但是却一年赚得比一年少。
不少私营厂用的是最新的设备，损耗小不说，需要的人工也少，产品的成本自然也比较低，定价也就比红星更低。
要是红星不求变，迟早要被别人给挤死。
现在好了，有了许素馨秘制的辣酱，不说营业额翻番，涨上一半肯定是没什么难度的。
郭军眼睛眯了眯，仿佛已经看到了厂门口排起长队拉货的卡车，看到了账本上一路长虹的盈利。
刘康也在一旁激动地搓着手，看着许素馨的眼神也充满了佩服。
作为厂里的副厂长，他自然也知道厂里现在的情况，只是他性格不如郭军激进，更倾向于守成，才会在辣椒酱的事情上有那么多顾虑。
这会儿许素馨带着这么好的消息回来，他心里的那点顾虑早就被丢到了不知道哪儿去。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厂里自己的车，也拖着去其他几个铺货点搞推销的同志回来了。
虽然剩下来三个点的同志，没有和许素馨一样把带出去的四百多瓶全部都卖完的，但是剩下来的也不多，几人加起来都没剩下一百瓶。
看着小吴和其他几个女同志脸上骄傲的笑容，许素馨忍不住夸了她们几句，顺便将她们今天自掏腰包买馒头给人家试吃的钱给报销了。
食堂早就准备好了几人的小灶，刘康招呼着几个女同志去好好吃一顿，然后下班回家休息。
郭军则是将许素馨和赵墨川叫进了食堂里面的小房间，红星是大厂，平时免不了有点接待什么的，这些小房间就是用来请人吃饭用的。
“许同志、赵同志，都别站着在外头了，咱们边吃边说。”
小房间虽然不算豪华，但食堂大师傅送上来的菜却够硬。
看着一大桌叫人食欲大开的饭菜，不用多说，许素馨都能感受到郭军和刘康招待她的真心实意。
刘康那边安顿完几位女同志，也赶紧来了小房间，夜长梦多，他可要催着郭军赶紧把合作的合同定下来，免得谁家把辣椒酱这个香饽饽给撬走了。
饭桌上，郭军和刘康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个劲儿地给许素馨和赵墨川夹菜倒水。
郭军还好，刘康一下子变得这么殷勤，就连见惯了这些场面的赵墨川都觉得有些适应不了。
等大家吃了个半饱，郭军再也按捺不住，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许素馨。
“许同志，我也不瞒你，你这辣酱是我们转型的希望。我郭军的态度你也知道，我是很看好咱们这个合作的。你看，咱们现在就谈谈具体怎么个合作法？分成比例，生产规模……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许素馨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郭军满意她，她也满意红星这个合作伙伴，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国营大厂，很多事上都有保障。
这几天和郭军、刘康、陈芳以及那些来帮忙的女同志的接触，给她的感觉也很好，她觉得自己和红星，一定能将许记这个牌子做大做强。
许素馨压下心头的激动，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认真起来。
关于合作具体的条款，早在来之前，她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从原料的采购标准、配方核心的保密、生产车间的卫生要求，到怎么分成、怎么扩大销路。
这一条条许素馨都有着自己的想法，既考虑到了现实，也最大限度地保障了自己的利益。
郭军和刘康听得连连点头，不时低声交流几句，看向许素馨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惊喜变成了深深的佩服。
别看许素馨只是一个食堂的承包商，也没什么太多的文化，但很多事情上她看得比他们这些老油子都要透彻。
和她合作，确实是个好主意。
双方都有诚意，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许素馨没有漫天要价，郭军和刘康也给了最大的让步。
一顿饭吃完，合作协议的雏形也聊了出来。
郭军趁热打铁，让厂办连夜赶出了正式的合同。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签这么正式的合同了，但当许素馨拿起钢笔时，指尖仍旧微微有些发颤。
她抬手，在郭军郑重其事的签名和红星罐头厂鲜红的大印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一个手指印。
看着一式两份的合同，许素馨心中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等许素馨和赵墨川走出罐头厂那栋有些年头的办公楼时，已经快十点了。
早春的风不是很冷，却还是让许素馨清醒了许多。
她抬头，一轮澄澈皎洁的圆月，正高高悬挂在天幕上，握着手里的合同，许素馨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从赵墨川和她说可以和罐头厂合作，把她的辣酱生意做起来开始，到来省城面谈，和郭军谈定试生产的事儿，再到今天亲自在省城卖辣椒酱，签下这份和红星的合同。
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干成了这么大的事儿。
要知道，大半年前，她还在平安县的国营饭店，和田秀梅一起洗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