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握着椅背的手，看向许素馨：“咱们走吧，你不是还想买套换洗的衣服吗？省城的百货大楼关门晚，我陪你去逛逛。”
许素馨看着赵墨川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心里虽装满了疑惑，但也没再追问。
她点点头：“嗯，走吧。”
接下来的两天，许素馨像上了发条，一头扎进了红星罐头厂。
郭军安排过来配合许素馨工作的车间主任陈芳，是个和许素馨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同志，为何和胡鹤一样干练。
对许素馨这个带着秘方找上门合作的女同志，陈芳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态度还算热情。
陈芳先带着许素馨参观了干净整洁、但设备明显有些陈旧的灌装生产线，又向她介绍了厂里现有的密封工艺。
虽说红星罐头厂的设备都不是最新的，但许素馨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罐头灌装时的温度控制、高温灭菌的时间，事无巨细都藏着那么多学问。
完全不比她熬酱来的简单。
许素馨的认真，很快赢得了陈芳的尊重。
郭军那边动作也很快，半天的时间就将许素馨需要的材料全部买了回来，许素霞也不拖沓，当天下午就在罐头厂腾出来的一个小车间里开始了熬制。
巨大的不锈钢熬煮锅架在灶眼上，里面是正在用菜籽油炸着的小肉粒。
大锅旁边堆满了清洗干净、红彤彤的新鲜辣椒，凑近一看就能发现，这些辣椒还不只是简单的一个品种。
剥好的大蒜、生姜，以及许素馨自己买来分装好装在小布包里的香料，则被摆在了另一边。
许素馨穿着厂里提供的白色工作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专注明亮的眼睛。
熬制辣椒酱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
油温的控制，辣椒、蒜末、姜末下锅的顺序和时间，香料包投放的时机，都需要精准的把控。
好在重生回来之后，许素馨几乎每隔几天就要熬一回辣椒酱，对这些已经有了自己的把握。
她站在巨大的锅灶前，手持长长的木柄铲，不停地搅动着锅里翻滚的、逐渐变得浓稠油亮的红色酱体。
即便气温只有十来度，但许素馨还是热出了一身汗，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角和后背。
一股浓烈的香味，很快就充满了整个车间，被陈芳调过来，临时给许素馨帮忙的几个女工人，都踮着脚去看大锅里的辣椒酱。
几人脸上都闪过一丝经验，江省人少有不吃辣的，这辣椒酱她们闻了一鼻子就觉得味道指定好！
赵墨川也来了，他没进车间，就靠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在一片热气蒸腾中专注忙碌的许素馨。
看着许素馨被汗水打湿的侧脸，看着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搅动而微微颤抖，赵墨川只觉得既欣慰又心疼。
有许素馨的示范，第二轮时，来熬制的就换成了那几个被调来帮忙的女工人。
这也是郭军和许素馨之前聊好的，要是这辣椒酱销路好，厂里这边肯定马上就要投入生产，与其到时候崽培训，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上上手。
许素馨对自己辣酱的口味有把握，也清楚要是没有香料的配比，就算是别人知道她熬酱的步骤，也不可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所以才答应了郭军。
整整熬制了大半天，最终四大锅红亮诱人、香气扑鼻的辣椒酱新鲜出炉，时间和设备有限，这一天许素馨只熬了她最拿手的香辣味辣椒酱。
辣椒酱这边刚好，灌装车间那边就趁热，将酱料罐装进了消毒好的玻璃瓶里。
一瓶瓶油亮亮的辣椒酱装好之后拧上瓶盖，马不停蹄就被送进了用于消毒的高温柜。
看着一瓶瓶，正面贴着许记，背面贴着红星的辣椒酱站在高温柜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期待感，在她许素馨心中油然而生。
第二天，许素馨如约而至红星罐头厂。
今天要熬的是减辣版本的辣椒酱，有了前一天的经验，来帮忙的几个女工人动作都熟练了许多，同样忙到下午，又是四大锅辣椒酱新鲜出炉。
两天的忙碌下来，许素馨收获了整整一千八百瓶写着许记两个字的辣椒酱。
看着高温消毒之后，整齐码放在纸箱里的辣椒酱，饶是许素馨对自己的配方很是自信，此刻也生出了几分紧张。
许素馨摘掉口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旁边的条桌上摆放着的十个瓦罐。
这里头装着的也是辣椒酱，是许素馨自掏腰包买了材料回来做的试吃装。
虽说食堂那边的生意刚上正轨，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但该花的钱，她许素馨从不含糊。既然决定要把这辣酱的生意做起来，前期投入的魄力，她必须有。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郭军和红星已经承担了这次试水的辣酱的原材料的钱，她总不能一分钱不掏吧。
“小吴这酱明天你们拿走六罐，和小徐小李一人两罐拿去给人家试吃，我和小孙再拿走两罐。”
许素馨指着桌上那十个瓦罐，对旁边一个衣着干净利索、神情有些局促的年轻姑娘交代道：“既然明天是试水推荐咱们的辣酱，那总得有点试吃。”
“到了地方，别管人家脸色，把咱们的酱摆出来，大大方方地招呼人来尝。甭管尝多少都行，关键是要让人知道，咱们这酱是什么味儿。”
小吴和小孙都是陈芳从车间临时抽调过来帮忙的，手脚麻利，人也机灵。至于小徐和小李，则是郭军从别的车间调来帮忙去供销社推销的，许素馨和她俩只见过一面，连话还没说上两句呢。
小吴和小孙对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紧张，但更多的是被委以重任的激动：“许姐，你放心，我一定让大伙儿都尝尝咱这好酱。不过，还剩下来两罐你打算拿去干啥？”
闻言许素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当然是让咱们厂的大家伙儿尝尝味道，你不是和我说了，大家最近都很好奇我这辣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