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天枢峰顶。
林羽盘坐在观星台上,白发如霜垂落腰间。他闭目内视,识海中那柄石剑正与冰晶心脏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每当剑魄波动,他右眼瞳孔中的剑纹就会清晰一分,而左眼却始终保持着人类特有的墨色。
\"宗主,北境急报!\"
南宫羽的声音从台下传来。老长老手捧的玉简上冒着诡异的黑烟,这是情报等级最高的\"幽冥警报\"。林羽睁眼刹那,整座观星台的青玉砖面瞬间爬满霜纹。
\"念。\"
\"极北冰原出现大规模魔气喷发,七日内已有三个修真家族被转化为魔傀。\"南宫羽声音发颤,\"幸存者描述...看到天空有青铜巨门虚影。\"
林羽指节轻叩膝头——江铭的习惯动作。当听到\"青铜巨门\"四字时,叩击声戛然而止。他起身走向悬崖边缘,山风卷起宗主长袍,露出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柄石质短剑。
\"传令。\"林羽的声音很轻,却让十二峰钟鼓同时自鸣,\"玄天剑阵,转攻伐。\"
\"宗主三思!\"丹堂长老惊呼,\"护山大阵若转为攻伐,宗内灵气将锐减七成!\"
林羽没有回头。他拔出石剑轻轻一挥,剑锋所指处的云海突然分开,露出千里之外极北之地的景象——滔天魔气中,隐约可见一扇刻满鬼面的青铜巨门正在凝实。
\"你们以为...\"林羽的左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师父为什么选在葬剑谷兵解?\"
石剑发出嗡鸣,十二道剑光从各峰飞来。每道剑光中都包裹着一枚玉简,自动展开后呈现出的,赫然是百年前江铭亲手绘制的北境地脉图。图中标注的三十六个红点,此刻正与魔气喷发的位置完全重合!
叶灵突然捂住嘴。她发现那些红点连起来,竟是一柄指向玄天宗的巨剑形状。
\"百年布局...\"南宫羽老泪纵横,\"宗主早算到幽冥殿会从这些地脉节点破封!\"
林羽手中的石剑突然脱手飞出,悬停在半空不断震颤。剑身上浮现出江铭留下的最后讯息——只有达到人剑合一境界者才能看到的灵纹:
【剑魄双生时,幽冥门开日】
\"原来如此。\"林羽的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生生将冰晶心脏掏出一半。鲜血还未滴落就被剑气蒸发,化作血色符文缠绕在石剑上。\"师父与我,本就是一体双生的剑魄。\"
石剑吸收血符后骤然变大,化作十丈巨剑插在峰顶。剑身映出诡异画面:葬剑谷底竟还有第二道裂隙,里面沉浮着半截青铜门框!
\"难怪...\"林羽踉跄后退两步,\"师父的神魂无法完全苏醒...\"
他话音未落,极北之地的画面突然扭曲。青铜巨门中央睁开一只竖瞳,隔着万水千山与林羽对视。这一眼让十二峰所有弟子如坠冰窟,修为稍弱者直接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幽冥之眼!\"南宫羽喷出精血强行结印,\"闭目!不可直视!\"
林羽却迎着那道目光踏空而起。他每走一步,白发就褪去一分血色,到最后几乎透明如水晶。当与竖瞳平齐时,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动作——将右手伸向竖瞳,如同要与之相握。
\"宗主被控制了!\"炼器堂主祭出捆仙索。
\"不对...\"叶灵的水镜映出真相,\"他在...读取记忆!\"
确实,林羽的右手并未真正接触竖瞳,而是从瞳孔倒影中抓取着什么。无数黑色记忆碎片在他指尖流转,逐渐拼凑出一段被刻意隐藏的历史——
百年前的雨夜,年轻的江铭跪在青铜门前。他面前站着幽冥殿主,手中捧着半部《太虚剑经》。令人震惊的是,殿主黑袍下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戴着玄天宗长老的玉镯!
\"想要救你师父...\"幽冥殿主的声音与现任玄天宗执法长老完全一致,\"就修习这半部剑经。\"
记忆突然碎裂。林羽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血。但就在画面消失前,他敏锐地注意到——江铭接过剑经时,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这个动作...是玄天宗最高级的\"剑心传讯\"!
\"执法堂何在?\"林羽落地时声音已变调,混合着江铭的低沉与自己的清越,\"拿下赵寒江长老!\"
......
玄天宗地牢,第三层。
被七十二道封魔链锁住的赵寒江仍在嘶吼:\"林羽!你勾结魔道残害忠良!\"他的眼球诡异地分成双瞳,这是被高阶魔种附体的特征。
林羽站在牢门外,手中石剑映出对方神魂深处的魔种形态——一株生长在丹田的青铜小树。
\"《太虚剑经》下半部...\"林羽剑尖轻点地面,牢房四壁突然浮现江铭亲笔所书的剑诀,\"从来就不是修炼功法。\"
石剑光芒大盛,照出赵寒江体内魔树的真面目:每片树叶都是一张扭曲的人脸,最顶端那张赫然是百年前的江铭师父——玄天宗上代宗主凌霄子!
\"你以为...\"赵寒江的声音突然变成幽冥殿主的音调,\"用这种手段就能找到总坛?\"
林羽笑了。这个笑容让随行的叶灵毛骨悚然——三分像林羽的澄澈,七分似江铭的凛冽。
\"不需要找。\"林羽突然将石剑刺入自己左眼,挖出那颗保持人类本色的眼球,\"师父早就把坐标...\"
眼球在掌心化为血水,滴落地面后自动绘制成北境地图。其中三个红点组成三角,中心位置正是当年江铭跪地接经之处!
\"...刻在我的血肉里。\"
赵寒江体内的魔树突然暴走,却在触及牢门剑诀时自燃。林羽看着在青火中惨叫的身影,缓缓举起石剑:\"这一剑,替师父还你。\"
剑落时没有鲜血,只有无数记忆碎片迸溅。叶灵从碎片中看到骇人真相——当年凌霄子为突破境界主动引入魔种,结果导致十二位长老堕魔。江铭手刃恩师后,将这段记忆封存在...林羽的基因里?
\"现在明白了?\"林羽的左眼窝已被剑气填满,\"我从来不是普通弟子...\"
\"而是江铭用师父遗骨与天阙剑魄...\"
\"培育的弑魔之剑!\"
......
极北冰原,青铜巨门剧烈震动。
门缝中渗出的魔气突然倒流,仿佛被什么恐怖存在惊动。方圆千里的积雪瞬间汽化,露出埋藏万年的剑冢——每柄古剑上都刻着相同的铭文:
【玄天三十五代弟子江铭,于此斩魔】
林羽的身影出现在剑冢中央。他抚摸着最前方那柄断剑,指尖传来江铭残留的温度。当握住剑柄时,整个冰原响起清越剑鸣,无数剑魄从四面八方飞来,在他身后组成江铭的虚影。
\"师父,这一战...\"
林羽将石剑与断剑交叉相抵,两剑融合成全新的青铜长剑。剑身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半面是少年林羽,半面是宗主江铭。
\"弟子与您同往。\"
当青铜剑完全出鞘时,幽冥殿主的咆哮震撼天地:\"江铭!你算计本座百年!\"
回答他的,是穿越时空而来的师徒合音:
\"这一剑——\"
\"名为弑师!\"
剑光贯穿青铜巨门的刹那,林羽清晰看到了门后的景象——无数悬浮的棺材中央,江铭的肉身被九幽锁链贯穿,却保持着结印姿势。他心口插着的,正是当年那片青翠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