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
寂静得落针可闻,洛娥守在床榻边,挺着苏芮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洛娥姐,王爷怎么还不回来,侧妃这……我怕……”小茹压低声音问着,越说声音越抖得厉害,眼泪跟着簌簌落。
洛娥也红了眼眶。
她也怕苏芮撑不住,就这样去了。
屋子里都所有人如今都是同样的。
变故来得太快了。
早上还好好一个人,生产也都很顺利,两个小少爷出来都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就一切突变了。
就那么一转眼,苏芮就命悬一线了。
谁能接受得了。
她们尚且如此,更莫提王爷了。
“别哭,叫人听去了,王爷没回来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我忍不住,侧妃她……她太苦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不叫侧妃好过一点。”越说越难过,小茹忙捂住自己都嘴,无声哭。
洛娥侧过头,也是眼泪掉下。
她是自苏芮回京后不久便就跟在她身边的,虽不似当初的喜儿那般贴身,对于苏芮和云济之前的事并不知晓,但永安侯府的一切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更知晓苏芮自小到大的不容易。
再之后,好不容易嫁给云济了,也是一波三折,就没一个享福的时候。
如今眼看着一切终于要好起来了,又……
老天爷真是……不,不,老天爷有眼,定然会保佑侧妃。
正默念着,屋外有了动静。
王爷回来了?
小茹率先撩开帷幔冲了出去,洛娥则起身撩开一角往外看。
只见外间一下子挤进来不少人,看不清楚谁是谁,瞧着不是云济回来。
难不成是谁闯进来了?
顿时洛娥紧张得就要开口让人将苏芮护起来,可才张开嘴,话还没出口,就见两个小小身影从人群堆里冒出来。
是睿睿!
他手里拉着一个比他大几岁,衣衫褴褛,带着一顶破帽子,露出些许碎发,脸上沾染着脏污的小乞丐。
怎么将小乞丐带到产房来了?
睿睿虽年幼,但一向聪明懂事,更不会胡闹到苏芮跟前。
仔细看了又看,这小乞丐竟有几分眼熟。
“惠明小师傅?”洛娥惊叫出声,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惠明。
他长了头发,小小年纪就还俗了?
“正是小僧。”惠明双手合十拜礼。
小僧?
没有还俗?
那……
“小师傅你这是……”
“是王爷让睿睿把小哥哥带进来的,睿睿听话,一直在狗洞等着,等了好久,可算把小哥哥等来了,就带着小哥哥来了,洛姨,我厉害吧!”
王爷交代睿睿?
“睿睿厉害,一眼就认出小僧了。”惠明夸赞睿睿,学着苏芮摸了摸睿睿的头,才转过头同洛娥道:“小僧是来苏侧妃送药的,这药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否则便无效了,其他事,小僧容后再解释。”
一听药有时效,从云济离开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时辰了,洛娥不敢耽误,连忙撩开帘子让惠明进去。
帷幔里都血腥味更重,再看到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苏芮,惠明登时红了眼眶。“女施主。”
外面的嘈杂苏芮听到了,只是没有力气回应。
此刻听到惠明的唤声,艰难的掀开一半眼帘,看着头上毛茸茸,一身狼狈的惠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云济说她一定没事,原是早在回京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空明方丈根本就不会来,从一开始,送药的就是惠明,从他们回京前,惠明应该就已经躲起来蓄发了。
让追月去请空明方丈也好,云济自己入宫也好,都是障眼法,只为让惠明能在药效时间内赶到雍亲王府。
睿睿年幼,没人会盯着,而那个没封上的狗洞,只有小孩子才能爬过。
云济为了今日只怕将能想的,都想了一遍。
惠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拔开布塞子,一丝白烟飘出。
不是热气,是里面的药水散发出来的,带着莲花清香,只是,这香味虽清幽但浓郁,打开的一瞬间,整个帷幔内都是莲花香,比任何香料都来的霸道。
片刻,外间的人都闻到了。
特别是冯太医,身为医者,对药物更加敏感。
方才那小乞丐带来了药?
只是这药好陌生,他即便自小接触各种药物,也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但却能从味道分析,这药极为猛烈。
苏芮血崩,还下猛药?
他想要进去探知,锋利的剑刃先横在了脖子上。
冯太医那么远都闻得出,苏芮同样,即便她并不会医术,但药物香料是有共通的。
起死回生的猛药都是生死机会各一半的,而她,有没有一半都不好说。
但即便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搏一搏。
重生不由她,算是偷来的,可要收回去,她才不会听呢。
命,是她的!
拼着最后的力气,苏芮张开嘴,示意喂药。
想到空明方丈的交代,惠明走上前,将药瓶里的药水倒入苏芮口中,哽咽道:“女施主,小僧会为你诵经祈福,你定要熬过来。”
苏芮想要回答惠明,可药水才从喉咙滑下去,整个身体就不由她控制了。
淬骨噬魂的的疼痛让她都来不及痛哼一声就失去了意识。
砰!
一声巨雷炸响,青紫色的闪电划过乌云密布的苍穹,瞬间蔓延出无数枝丫,似要撕裂整个天际。
按住不安,云济加快了脚步。
一心往宫外赶,无心其他,直到四周布满蓄势待发的弩箭。
扫过持弩的人,并非羽林卫。
“二殿下这是要留本王?”云济冷声质问。
“看来皇叔鲜少得罪人,一下就猜到是我了。”二皇子吊儿郎当的推开前面的人走出来,阴鸷的眼盯着云济道:“皇叔前来看望父皇,这还没得见呢,怎么能走呢。”
“殿下是从何得的命令?”
命令?
连在云济眼里,他都只是一个凡事都需要听从命令的傀儡!
他以为,母后放了他,他就一定得放他。
母后那是妇人之仁,如此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云济孤身一人,即便再厉害,哪怕是活佛在世,也抵不过刀剑利刃。
只要他死了,这皇位就无人能和他争夺了,即便自己还未弱冠,也可登基,自也不必留着那只吊着一口气的皇上。
无比简单之事,何必复杂。
只待他登上皇位,暗培势力,便不会被困为儡。
“我只是为父皇尽孝,父皇最看重的就是皇叔,皇叔自当留下来陪伴父皇才是。”
话音落地,二皇子手往前一挥,所有人迅速扣动扣扳,瞬间百来只弩箭从四面八方朝着云济飞射而去,同时头顶迅速拉起了一张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