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炀立于广平城外,面色凝沉地思索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喧哗。
他微微蹙眉,回头望去,便见城门处聚集了一大群修士,似乎围着什么。正欲转身离去,耳中却猛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哭喊声——
“求求前辈,莫要伤我姐姐!她事先并不知情,绝非有意欺瞒……”
张炀一怔,这声音……正是那日为自己介绍此城情况的风信子,也就是所见猫族女修的妹妹。思绪电转之间,竟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拨开拥挤的人群。
人群让出一条道,他目光扫去,便见那猫族女修已然昏倒在地,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她那妹妹正跪坐在身边,满脸泪痕,衣衫沾染尘土,拽着一名修士的衣角苦苦哀求。
那修士身形高大,一身灰色法袍,覆满灰毛,鹰钩鼻,双目赤红,杀意毫不掩饰,浑身灵力翻涌,怒不可遏。
“若非我轻信了这猫女的情报,怎会直接踏入大泽险地!”他咬牙切齿,声音嘶哑中带着滔天恨意,“此次探险,我兄弟五人,折损了四个,唯我一人苟活而归!这血债,还不该她来偿?”
此言一出,四周修士哗然,纷纷低语。
“竟死了四人?”
“猫族女修?她给了假情报?”
“雾灵暴动谁也料不到……但若是误导之罪,确实不好说啊……”
众人议论不休,气氛骤然紧张。张炀眯了眯眼,身形一动,稳步上前,声音沉稳而有力:“这位道友,此次雾灵暴动,实属异常,事出蹊跷。”
他扫了灰毛修士一眼,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压迫:“就连广平城中多数修士,对雾灵之秘亦知之甚少。你兄弟之死,固然可叹,但全然怪罪于这猫族小辈,未免太过牵强。若是道友连一丝理智都不存,又与那些妖族妖兽有何分别?”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那灰毛修士眼中怒火未消,却也面露迟疑之色。
猫族少女听见张炀声音,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顿时浮现出希望,连声哽咽道:“是……是陈前辈……求您救救我姐姐……”
那鹰钩鼻修士见有人当众质疑,心头怒火翻涌,原本就积压的愤怒顿时爆发。他猛地转头,凶光毕露地盯向张炀,眼神中杀意涌动,似欲将后者活活撕碎。
张炀却神色如常,视若无睹,声音仍旧平静淡然:“道友之兄弟折损于雾灵之手,若要报仇,理应追讨那雾灵。如今却在此欺辱一介小辈,未免失了身份,也辱了修道之人的风骨。”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露异色。有人点头认同,也有人暗自退后几步,唯恐事态升级波及自身。
那鹰钩鼻修士脸色狰狞,猛地仰头大笑,笑声中透着极致的愤怒与嘲弄。
“哈哈哈……好一个‘失了身份’!”笑声戛然而止,他眯起眼睛,寒光四射地盯着张炀,冷声道:“就凭你这区区结丹初期,也敢管老子的闲事?你怕不是……”
话未说完,他猛然一握拳,身形疾掠而出,拳头裹挟着破空之势,直直砸向张炀面门!
“小心!”坐在地上的猫族少女惊呼出声,眼中满是惊恐。
而张炀,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岿然不动,双眼依旧清明,眸光如水。
“找死!”
鹰钩鼻修士怒吼之中,拳风已近面门半尺,劲力激荡,似能轰碎山石。
就在此刻——
“啪。”
那快若奔雷的一拳,竟在离张炀不过数寸之距,被一只看似轻描淡写的手掌精准拦截。
张炀的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拳锋,纹丝不动,神情仍旧从容,只是眼中寒意乍现。
“你太吵了。”
话音未落,张炀手掌猛然一震!
“咔嚓!”
清脆刺耳的骨裂声骤然响起,如惊雷炸响在人群耳畔。
鹰钩鼻修士脸色骤变,惨叫尚未出口,整条手臂已然扭曲变形,随即整个人如被猛兽掀飞般,倒飞数丈,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扬起一片尘土。
众人惊愕,场面瞬间死寂。
张炀仍站在原地,衣衫无风自动,气息内敛,神色平静中却透着不可置疑的威压。众人望向他时,不由心中微颤——这结丹初期的年轻修士,竟有如此手段!
张炀冷眼注视着那倒地的鹰钩鼻修士,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你这结丹中期的修为,就这点手段?嗯?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以大欺小?”
他一边说,一边缓步走上前来,脚步不疾不徐,却仿佛踏在对方心头,每一步都令鹰钩鼻修士的冷汗更盛一分。
鹰钩鼻修士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踢到了铁板。他本以为,眼前这人不过是个结丹初期的小辈,随手教训一下,也能舒解心头闷气,岂料反被狠狠镇压。此刻见张炀步步逼近,气势如山压顶,他哪还敢硬撑?
咬牙低头,声音带着惶恐:“这位道友,是在下鲁莽了。还请手下留情。”
张炀闻言,忽而轻笑出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不必向我道歉,我可没吃亏。你该道歉的,是她们。”
说着,他伸手一指那两个猫族女修的位置。
鹰钩鼻修士闻言,脸色微微一僵,神情一阵变幻。
张炀目光陡然一冷,语气沉了几分:“怎么,道友不愿意?”
那鹰钩鼻修士浑身一震,只得勉强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错将怒火撒在了两位小友身上,理应道歉。”
说完,他转头看向那两个猫族女修,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口中机械般道:“两位小友,方才是我失礼了,还请见谅。”
此刻,那先前倒地昏迷的猫族女修也已悠悠转醒,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还未理清状况。她怔怔地看向张炀,眼中带着无措。
张炀目光一转,轻声说道:“你将她打伤,不打算补偿些什么?”
鹰钩鼻修士脸色又是一僵,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势比人强,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只能低头认栽。他咬了咬牙,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千灵石,递了过来。
张炀却未伸手接过,反而淡淡补了一句:“道友还有一点忘了。你刚刚可是将她姐姐击晕了,那小家伙可也被你吓坏了。你说说,是不是也得赔点惊吓费?”
听到这句话,那鹰钩鼻修士简直想仰天长叹。他满脸苦色,强笑着点头:“该赔,该赔。”
说罢,又忍痛取出一千灵石,递了上来。
张炀这才满意,接过灵石后,转身朝两位猫女走去,未再看鹰钩鼻修士一眼。
而那鹰钩鼻修士满脸羞愤,扶着断裂的手臂,一边踉跄地后退,一边默默忍痛离去,最终身影颓然地没入城门之中,像是落荒而逃。
张炀走到两位猫女面前,低头望去,只见那倒地的猫族女修气息微弱,虽已苏醒,但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伤势不轻。
他伸手探出,一缕灵力渡入对方体内,眉头顿时一皱:“经脉紊乱,内府震荡,若不及时调理,只怕会留下暗伤。”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碧绿色丹药,散发着淡淡灵气波动,轻声道:“服下它,先稳住伤势。”
那名猫族女修一怔,略带犹豫地望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缓缓接过,轻声说了句:“多谢前辈。”语气中带着些许羞怯,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敬畏。
她旁边那个年纪稍小些的猫族少女则连忙扑上前扶住姐姐,红着眼眶却倔强地一声不吭,只是望着张炀的目光中,既有警惕,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张炀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放心吧,你姐姐不会有事。”
他手掌一翻,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疗伤玉符,轻轻贴在女修胸口,灵光一闪,那女修脸上的痛苦顿时缓解了几分。
小猫女终于忍不住,哽咽着说道:“前辈,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姐妹只怕……”
她声音越说越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张炀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见无人注意此地,才从怀中取出那鹰钩鼻修士赔偿的数千灵石,俯下身子递向猫族女修,语气温和道:
“这些灵石是方才那人赔偿的,你们收下。”
那名年长的猫族女修缓缓起身,俏脸虽苍白,却仍不失端庄,朝张炀盈盈一礼,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倔强与坚韧:
“我们姐妹二人,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但这么多的灵石我们不能收。若我们身上带着这笔灵石,反倒容易招来不测之祸。”
她说得委婉,却透着一份深思熟虑的谨慎。
张炀闻言,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眉间,眼底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后缓声问道:
“你们现今住在何处?”
两位猫女对视一眼,那名年幼些的小猫女抢先开口,声音脆生生地道:
“我和姐姐住在城外数里的一处散修聚居地中,那地偏僻,虽然简陋,但还算安稳。”
张炀叹了口气,眸中多了几分怜惜,道:
“既然今日能在此遇见,也算一场机缘。此刻你身有伤势,不宜再回那种地方。先随我入城,修养几日,待你们身子无碍,再作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