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褪尽时，林九歌抱着宝镜站在内门主殿的雕花门槛前。
青玄子指派的小童子刚提着灯盏退下，殿内檀香混着古木气息扑面而来，他指尖摩挲着镜身，能感觉到那股震颤比傍晚更强烈了些，像有活物在镜中扑腾。
\"九歌。\"
身后传来清越女声，林九歌转身，见凌仙正倚着朱漆廊柱，月白广袖被夜风吹得翻卷，腕间银铃轻响。
她今日未戴面纱，眉眼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分明，左眼角一颗朱砂痣似落了星子：\"青玄前辈让我来寻你，说有要事相商。\"
主殿偏厅里，蓝长老已候在案前。
他捋着花白胡须，将一卷泛黄的宗门禁地舆图展开：\"藏经阁在宗门最深处，原是初代祖师闭关处改建，藏着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典籍。
不过百年前陆孤鸿掌权后，以'防止典籍流失'为由设了三重禁制，除他之外无人能进。\"
\"但青玄老祖今早用玄光印破了禁制。\"凌仙指尖轻点舆图上的星标，\"他说你要查的东西，或许在最顶层的'九重天'。\"
林九歌垂眸盯着舆图上那团被红笔圈起的位置，宝镜在袖中突然发烫。
他想起系统前日的提示——\"仙界千年阴谋\"，还有紫烟那日提到药灵血脉觉醒时，宝镜曾有过类似震颤。
种种线索在脑内交织，他捏紧镜柄：\"我需要今夜就去。\"
蓝长老欲言又止，最终只从袖中摸出个青铜令牌：\"这是内门执事令，可开藏经阁外门。
至于顶层......\"他顿了顿，\"若遇到机关，不妨试试用你那宝镜。\"
子时三刻，林九歌站在藏经阁前。
这座三层楼阁被笼罩在青雾里，飞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响，门楣上\"万法归藏\"四个篆字泛着幽光。
他将执事令按在门环处，只听\"咔\"的轻响，两扇檀木门缓缓裂开缝隙，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第一层是普通典籍，《百脉锻体诀》《丹道要旨》之类的入门书码得整整齐齐。
林九歌快速掠过，他要找的是\"上古仙器\"相关记载。
系统面板在眼前闪过一行小字：\"检测到特殊能量波动，建议优先排查顶层。\"他抬步往二楼走，木阶在脚下发出陈旧的呻吟。
二楼明显不同。
墙壁嵌着夜明珠，照得满室典籍泛着金光。
林九歌刚摸到最近的书简，指尖触到一层冰寒的禁制，宝镜突然从袖中窜出，\"嗡\"地一声悬在半空，镜光扫过之处，禁制如薄冰般碎裂。
\"好宝贝。\"他低笑一声，将宝镜收进怀里。
镜身还在发烫，像是在催促他继续。
第三层\"九重天\"的门是玄铁所铸，门上刻满镇魔纹。
林九歌刚靠近，宝镜突然剧烈震颤，他险些没拿稳。
镜面泛起涟漪，一道青芒射出，正击在门中央的兽首上。\"轰\"地一声，铁门向内倒去，扬起的灰尘里，林九歌看见满墙的古籍——不，不是古籍，是用灵兽皮、星陨铁、甚至活人骨片制成的卷册，每一卷都散发着古老的威压。
他随手抽出一卷骨简，上面的文字竟与记忆中灭门那晚，血字墙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林九歌呼吸一滞，指尖颤抖着拂过骨简：\"太初历三千载，仙魔大战，九曜镜现世......\"
\"九曜镜？\"他念出名字，宝镜突然从怀中飞出，悬在骨简前旋转。
镜光与骨简上的铭文共鸣，一行新的文字浮现在空中：\"九曜镜，上古仙庭镇界之宝，可照破虚妄，见天地未言之秘。
当仙界将临大劫，镜身自鸣，示警于主。\"
林九歌瞳孔微缩。
他想起系统提示的\"千年阴谋\"，想起陆孤鸿吞噬仙界至宝的野心，想起紫烟觉醒时宝镜的异动——原来这一切，都与这面九曜镜有关！
\"哗啦\"一声。
阁楼深处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响动。
林九歌瞬间收敛气息，将骨简收入袖中，摸出腰间的青锋剑。
他顺着声音方向走去，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墙壁上的夜明珠不知何时灭了大半，只剩几星幽光。
\"滴答。\"
这次是水声。
林九歌脚步一顿。
藏经阁建在山顶，哪来的滴水声？
他屏息释放神识，却在触及前方拐角时被一道屏障弹回。
屏障后有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像是......封印？
他握紧宝镜，镜光再次亮起。
果不其然，镜光扫过之处，屏障出现裂痕。
林九歌顺着裂痕挤进去，入目是一间狭小的石室，四壁刻满锁魂咒，中央有口青铜棺，棺盖上压着九根玄铁锁链。
声音更清晰了，像是血滴落在金属上的脆响。
林九歌剑尖挑起一根锁链，突然，棺内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棺材。
他后退半步，宝镜在掌心发烫，镜中映出棺盖上的铭文——\"封魔于斯，永镇轮回\"。
\"这里......镇着什么？\"他低语。
棺内的撞击声越来越急，锁链发出\"咯吱\"的呻吟。
林九歌正欲退开，突然听见棺底传来模糊的人声，像是被蒙在布中说话：\"......九曜镜......解开......\"
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声音......分明是用灭门那晚，血字墙上的古语说的！
\"砰！\"
一声巨响，最粗的那根锁链崩断，青铜棺裂开一道缝隙。
林九歌握着宝镜的手青筋暴起，镜光暴涨，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茧里。
就在这时，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鲜红提示：\"检测到上古魔息，宿主当前境界（金丹中期）建议暂避！\"
但林九歌没有退。
他望着棺缝中渗出的黑雾，喉间涌起灼热的战意——这潭仙门之下翻涌的暗潮，他等了二十年，今日终于要掀开一角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青锋剑，朝着青铜棺迈出一步。
（下章提示：青铜棺内究竟封印着什么？
那道用古语说话的声音，与林九歌的灭门惨案有何关联？
九曜镜的异动，是否正将这场千年阴谋推向爆发的边缘？
）林九歌的青锋剑在掌心渗出薄汗，青铜棺的锁链崩断声还在耳畔回响。
他侧耳辨了辨方向，那\"滴答\"声竟不是从棺中传来，而是来自更深处——阁楼最里侧的石墙后，隐约有幽蓝微光透出，像极了灭门夜血字墙上那些诡谲符号燃烧时的色泽。
他提剑抵在石墙上轻敲，\"咚\"的闷响里混着空洞的回音。
宝镜突然从袖中窜出，悬浮在距墙面三寸处，镜面流转的星芒与石墙暗纹重叠，竟勾勒出半枚残缺的月轮。
林九歌瞳孔骤缩——这与他幼年藏在破瓦下的半块玉珏纹路分毫不差！
\"师父......\"他喉间发紧，未说完的话被石墙传来的震颤截断。
石砖缝隙里渗出暗紫色雾气，每一缕都裹着细碎的咒文，像活物般缠向宝镜。
宝镜嗡鸣一声，镜光暴涨成银瀑，雾气触之即散，却在墙上显露出完整的封印阵图：九只玄鸟环绕月轮，每根羽毛都刻着太初古篆。
\"这是......仙庭御兽印？\"林九歌想起刚在骨简里读到的记载——上古仙庭用此阵封印过叛逃的神禽。
他伸手按在阵眼处，掌心的宝镜突然灼烧起来，像是要将他的血与阵图熔为一体。
系统面板骤然弹出：\"检测到上古仙庭残留神识，建议融合度87%，可破阵。\"
\"破！\"林九歌低喝，宝镜迸出刺目白光。
石墙应声而裂，露出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门上的玄鸟纹还在滴着暗紫血珠，\"滴答\"声正是由此而来。
他侧身挤进去，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入目是三面嵌满水晶的墙壁，每块水晶里都封着一截断剑、半片残甲，甚至......半张凝固着惊恐表情的人脸。
正中央的石台上，立着块半人高的黑色玉碑，碑身刻满与宝镜相同的星纹，最上方三个古字在镜光下泛起金芒——\"归墟录\"。
林九歌伸手触碰玉碑，指尖刚贴上石面，整座密室突然剧烈震动，水晶壁上的残兵纷纷发出哀鸣，封在其中的魂魄竟透过水晶朝他伸出手，沙哑的哭嚎混着古语：\"九曜镜主......救我......\"
宝镜突然剧烈震颤，镜中映出一行血字：\"仙庭陨落夜，归墟录封万魂怨。\"林九歌只觉一阵眩晕，记忆如潮水倒灌——他看见幼时的自己缩在草垛里，看着白衣人持镜斩落双亲头颅，镜身上的星纹与眼前玉碑如出一辙；他看见陆孤鸿在暗室里吞噬血珠，背后浮现的魔纹竟与水晶中残兵的甲胄纹路重叠；他看见苏夜白在药园里沉睡，发间的银花飘出绿雾，与石墙渗出的紫雾同源......
\"轰！\"
玉碑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一道漆黑的气柱从中冲出，直贯屋顶。
林九歌被气浪掀翻在地，宝镜\"当啷\"坠地，镜面映出玉碑裂痕里的东西——不是文字，不是宝物，而是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正透过裂痕死死盯着他。
他撑着青锋剑起身，喉间泛起腥甜。
那双眼的主人似乎在说话，可声音像被揉碎在风里，只余下一句清晰的古语：\"镜鸣三日，劫起九渊......\"
宝镜突然自行飞回他掌心，镜身温度低得刺骨，与方才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
林九歌望着玉碑上越来越大的裂痕，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裂缝深处苏醒，那股力量压得他膝盖发颤，连金丹都在识海里剧烈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归墟录\"上的星纹烙印在神识里。
当他转身要退时，眼角余光瞥见水晶壁最深处，有块拇指大的水晶里封着半枚玉珏——与他藏在破瓦下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阁楼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玄子的声音穿透夜色：\"九歌！
快退出来！
那是......\"
话音未落，密室里的玉碑发出一声闷响，裂痕彻底崩开。
林九歌被一股巨力推得踉跄，转身时正看见裂痕里伸出一只覆盖黑鳞的手，指甲缝里还滴着暗紫血珠，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血线。
他握紧宝镜，镜光重新亮起，却发现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裂痕里那双眼——与灭门夜白衣人眼中的凶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