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内的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
龙啸天踹翻酒坛的动静虽已消散，可他临走时那声冷笑却像根细针，扎在林九歌后颈。
\"林公子好手段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炸响。
林九歌抬眼，见是个穿墨绿锦袍的中年修士，正捏着块染血的帕子——方才陈三刀暴毙时，飞溅的血珠溅到了他衣角。\"杀人夺宝，破坏拍卖规矩，当我们都是瞎子？\"
\"就是！\"立刻有人附和，\"聚仙阁的场子，容不得野修士撒野！\"
七嘴八舌的声浪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九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指节泛白。
他能感觉到腰间九霄环佩的剑鞘在发烫，器灵残留的雷火顺着掌心往上窜，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方才为了镇压陈三刀的控魂印，他几乎耗空了半成灵力，此刻若真动起手来......
\"够了。\"
清冽如寒泉的嗓音突然劈开喧嚣。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二楼雅间。
那是拍卖会最顶层的贵宾席，素白纱帘被灵力掀开一角，露出道月白身影。
男子广袖垂落，腕间系着串青玉佛珠，眉骨高挺如刀刻，眼尾却微挑着，添了几分慵懒。
他漫不经心扫过下方，指尖轻点桌面：\"陈三刀修炼的是魔教'蚀骨控魂术'，方才他试图用禁术夺剑，林公子不过是正当防卫。\"
\"凌仙大人！\"梦仙子突然从后台快步走出，朝雅间福了福身，\"您说得是，方才监控拍卖的灵镜有记录，陈三刀确实先动了杀招。\"她转头看向绿袍修士，\"这位客官的血帕子，怕也是陈三刀自己暴毙时溅的——他修炼的邪功反噬，死相本就惨烈。\"
拍卖场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林九歌抬眼，终于看清雅间牌匾上\"凌仙\"二字——这是拍卖会最神秘的贵宾席，传闻能坐进去的不是一方巨擘，便是隐世大能。
\"金某也能作证。\"金老板不知何时从后台转出来，搓着双手赔笑，\"聚仙阁的护场大阵向来公正，方才确实是陈三刀先越界。
龙少方才急着离开，怕也是没看清状况？\"
绿袍修士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偷偷瞥向龙啸天方才坐的位置——那处早空了，只剩半盏凉透的茶。
再看周围，原本附和的修士们纷纷噤声——谁不知道凌仙大人是聚仙阁背后那位的座上宾？
得罪他，可比得罪个野修士严重多了。
林九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
他抬头望向雅间，正与那道月白身影目光相撞。
凌仙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指尖在桌面敲出轻响：\"林公子，继续看拍卖吧。
今日这局，有人急着赶你走，可我偏要留你多坐会儿。\"
这句话像颗惊雷，在林九歌心头炸开。
他突然想起方才系统界面在怀中发烫——今日签到奖励还没领，难不成......
\"接下来，是本场压轴拍品！\"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上品仙剑'星陨'，由上古铸剑大师'焚天'以天外陨铁所铸，剑鸣可裂金石，持剑者剑术可增三成！\"
红绸掀开的刹那，一道冷光刺破全场。
林九歌的呼吸骤然一滞——那剑身流转着银河般的星辉，剑脊刻着细密的符文，正是他在系统商城里看过的\"星陨剑\"！
之前他攒了三十枚仙币，就等着换这把剑的铸造图，没想到竟在拍卖会上遇见了实物。
\"起拍价，十万中品灵石！\"
\"十二万！\"
\"十五万！\"
\"二十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
林九歌攥紧了袖口——他身上所有家当加起来，不过八万中品灵石。
正攥得指节发白时，身侧突然传来梦仙子的低语：\"林公子，方才凌仙大人让人送来张黑金卡，说您的叫价可暂记在他名下。\"
林九歌猛地抬头，正看见雅间里的人冲他举了举茶盏。
他喉结动了动，压下翻涌的情绪，朗声道：\"二十五万！\"
\"三十万！\"
\"三十五万！\"
\"四十万！\"
当价格飙到五十万时，叫价声渐弱。
林九歌额角渗出汗珠——他能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灵力正扫过他的储物袋，显然是在试探他的家底。
就在他以为要功亏一篑时，雅间方向传来清浅的笑声：\"这位朋友，五十万买把上品仙剑，可是捡了大漏。\"
\"六十万！\"
林九歌转头，见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灰袍老者，正冲他冷笑：\"小友，量力而行。\"
\"六十五万。\"林九歌咬了咬牙，报出数字的瞬间，他分明看见雅间的纱帘动了动。
\"七十万！\"山羊胡拍案。
\"七十万第一次——\"
\"七十五万！\"林九歌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能感觉到后背被冷汗浸透，可系统界面在怀中疯狂震动，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目标物品，签到奖励已转化为临时购买力，可支撑叫价至百万灵石！】
山羊胡的脸色变了。
他狠狠瞪了林九歌一眼，坐下时撞得木椅发出吱呀声响。
\"七十五万第二次——\"
\"一百万！\"
一道炸雷般的男声从拍卖场后方炸开。
龙啸天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玄色锦袍上还沾着酒渍，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小爷我就不信了，你个穷酸散修能跟我比？\"
拍卖场霎时安静如死。
一百万中品灵石，足够买座中型灵脉。
林九歌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系统的临时购买力在疯狂流逝，最多还能撑到八十万。
\"林公子。\"雅间里传来凌仙的声音，不急不缓，\"你可知龙少这储物袋里装的是什么？\"
林九歌一怔，神识悄悄探出。
那储物袋表面刻着万贯山庄的纹章，里面除了灵石，竟还有半块玄色玉牌——和龙啸天之前练系杀手时用的那块一模一样！
\"龙少这是要砸场子？\"凌仙轻笑一声，\"聚仙阁的规矩，拍卖品不许用非法所得购买。
万贯山庄最近在黑市倒卖魔修法器的事，难道当我们都不知道？\"
龙啸天的脸刷地惨白。
他狠狠瞪了林九歌一眼，又抬头看向雅间，最终咬着牙道：\"八十万！
我......我改嫁！\"
\"八十万第一次。\"
\"八十万第二次。\"
林九歌盯着龙啸天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系统界面的提示：【临时购买力剩余十万，是否使用？】他深吸一口气，在拍卖师即将喊出第三次时，突然开口：\"八十二万！\"
龙啸天猛地站起，储物袋\"啪\"地摔在桌上：\"八十二万算什么？
我......\"
\"龙少。\"凌仙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你方才说一百万，现在又改八十万，当聚仙阁是你家后院？\"他指尖轻弹，一道青色流光射向龙啸天的储物袋——那半块玄色玉牌\"叮\"地落在桌上，\"这东西，该请执法堂的人来看看吧？\"
龙啸天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抓起玉牌转身就跑。
他撞翻了两张桌子，酒盏茶碗碎了一地，却没人敢拦。
\"八十二万第三次！成交！\"
拍卖师的木槌落下时，林九歌的手还在抖。
他接过星陨剑的刹那，剑身上的星辉突然亮起，与腰间九霄环佩产生共鸣，两道剑鸣交织成曲，震得全场修士耳中嗡嗡作响。
\"林公子。\"
雅间的纱帘被风掀起，凌仙的声音混着茶香飘下来：\"三日后月圆，落星崖的风，可有些凉啊。\"
林九歌猛地抬头。
他这才发现，凌仙腕间的青玉佛珠上，正缠着半缕熟悉的黑气——那是魔教\"千机楼\"的标记。
拍卖场外，龙啸天跌跌撞撞冲进巷子里。
他掏出玄色玉牌，输入灵力的手直打颤：\"那小子有后台！
必须提前动手！\"
玉牌上的黑影沉默片刻，沙哑的声音响起：\"月...圆之夜...改到...今夜子时。\"
而在拍卖场内，林九歌握着星陨剑，低头看向系统界面——今日的签到奖励终于浮现：【获得\"破妄眼\"，可看穿伪装与阴谋，时效三日。】
他抬头望向雅间，正看见凌仙对他举杯。
窗外的月光透过琉璃窗洒进来，在剑身上镀了层银边。
林九歌摸了摸怀中的星陨剑，嘴角缓缓勾起——龙啸天以为他稳操胜券？
今夜子时，落星崖的风，怕是要变方向了。
龙啸天撞开拍卖场的雕花木门时，门槛绊得他踉跄两步。
他扶着朱漆廊柱回头，眼尾猩红如血，嗓音因愤怒而发颤：\"林九歌！
你抢我星陨剑，这笔账我龙家早晚要算！\"话音未落，二楼雅间传来一声清咳，凌仙漫不经心转动佛珠的声响清晰可闻。
龙啸天脖子一缩，狠踹了脚廊下的青石灯台，溅起的火星子烫得他倒抽冷气，这才跌跌撞撞消失在夜色里。
拍卖场内的修士们面面相觑，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出闹剧冲散了几分。
拍卖师趁机轻咳两声，指尖叩了叩檀木拍卖台：\"诸位稍安勿躁，接下来这件拍品，可是比星陨剑更让人心跳的宝贝——\"他抬手挥出一道法诀，身后的水晶展柜应声开启，一团幽蓝光晕从中浮起，渐渐凝出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古镜。
\"此乃'破障镜'，\"拍卖师抚过镜面那道蜿蜒如星河的裂纹，\"传为上古战仙'玄霄'座下大弟子所铸。
镜中可映出对手功法脉络、灵力破绽，哪怕是化神期修士的隐匿手段，也能照出三分虚实。\"他话音刚落，镜面上突然泛起涟漪，竟将前排一位黄衫修士的身影投在虚空——那修士额间的隐息符被照得清清楚楚，正泛着淡紫色微光。
林九歌的呼吸陡然加重。
他今日刚用签到奖励获得\"破妄眼\"，虽能看穿伪装，却受限于时效与修为；而这破障镜若能入手，简直是如虎添翼。
他盯着镜面上流转的幽光，分明看见系统界面在识海闪烁，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可辅助宿主战斗的特殊法宝，建议竞拍】。
\"起拍价，二十万中品灵石。\"
\"二十五万！\"
叫价声比之前更急。
林九歌注意到方才的山羊胡老者正捏着枚翠玉扳指摩挲，指节发白；角落里有个戴斗笠的灰衣人，虽用灵力裹住全身，可那若有若无的魔修气息还是钻进了他的鼻腔——看来龙啸天的同党未必只有一人。
\"林公子。\"梦仙子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袖中飘出一缕极淡的药香，\"凌仙大人说，您今日的信用额度可以再提三成。\"她眼尾微挑，朝二楼雅间努了努嘴，\"不过...那破障镜的原主人，似乎和万贯山庄有些旧怨。\"
林九歌抬眼，正撞见凌仙倚在软榻上看他，唇角勾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握紧星陨剑的剑柄，剑鞘上的星辉与破障镜的幽光交相辉映，在掌心烙下一片温热。
场外的夜风卷着龙啸天的骂声飘进来，却被拍卖场的护阵挡在外面，只余一片喧嚣。
\"四十万！\"林九歌的声音混着剑鸣炸响，惊得前排的修士纷纷转头。
他望着展柜里的破障镜，镜中隐约映出自己的影子——眼底的暗芒比星陨剑的寒光更盛。
这一次，他不仅要拍下宝镜，更要让所有算计他的人，都看清谁才是这场局里的执棋者。
拍卖师的木槌悬在半空，下一轮叫价声已经从角落炸起。
林九歌摸了摸怀中的系统界面，那里正发烫般震动着新的提示。
他抬头望向破障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竟映出半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是龙啸天，此刻正站在巷口与黑衣人交谈。
林九歌勾了勾唇，指腹轻轻划过星陨剑的剑穗。
今夜的拍卖，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