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度被人拦住了去路,无处可逃,此时听到姜雪的话,他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起来。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的丫鬟,你的人带来的东西,如今东窗事发,便想栽赃到我头上来了。”
一时间,原本亲密的夫妻二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骂起来,院内阴间陷入了一片混乱,连带着林统领看着互相攀咬的两人,一时错愕不已。
此时,林统领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继而变得扭曲狰狞,眼底却掠过一丝茫然。
就在此时,一直冷眼观看的余佑安忽然笑了起来,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林统领和姜雪,最后定格在萧自闲手中的玉玺上。
“林统领。”他抬手,自萧自闲手中取过玉玺,转手递了过去,“你当真确定,这便是你口中失窃的‘宫闱重宝’?”
“那是自然。”林统领眉梢一挑,不解其意,“我亲眼所见,陛下那里原本存放玉玺的匣子空了,连皇后娘娘也说是有贼人偷了玉玺。”
闻言,余佑安又是一声讥诮的轻笑:“可看仔细了?”
林统领心头猛地一跳,强作镇定:“玉玺在此,形制篆文,分毫不差,侯爷莫不是因着此物是在您侯府查出,还想狡辩?”
“分毫不差?”余佑安唇角的讥诮更深,他缓缓抬手,将玉玺翻了过来,显出了底部的那八个篆字:“林统领不如仔细看看,这‘受命于天’的天字,最后一笔,当真是这样的?”
林统领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拿过玉玺凑到眼前细看,而其他官员纷纷下了台阶,凑上前去查看。
这天字的最后一笔,稳重收锋,与其他几字风格并无不同,但也正因如此,众人看出了端倪。
“这……这不是国玺,”兴安伯指着玉玺道,“尔等应皆知,当年逆贼行刺圣祖爷,被利刃挑过,天字最后一笔因此缺了一角,圣祖爷道人无完人,不敢自诩寿与天齐,故留此缺憾为记。”
平日里或许大家鲜少留意,但经得这一提,众官员皆想了起来。他们初初为官时,头一回看到国玺印时,都曾疑虑过为何这个天字的笔锋是断的,还以为是刻意为之。
“还有。”余佑安的声音如同冰珠坠玉盘,清脆冷冽,“传国玉玺乃和氏璧所琢,置于暗处,当有莹莹月华流转,而这方玉……死气沉沉,不过是块上等和田白玉仿的赝品罢了。”
余佑安说着,扫了林统领一眼:“林统领,你被人当枪使了,拿着个假货,就想栽赃本侯,祸乱朝纲?”
众宾客都震惊了,从发现玉玺的滔天巨浪,到姜雪攀咬秦度,再到此刻被验证这玉玺是假的,这急转直下的情势,震得所有人头晕目眩的。
林统领如遭雷击,捧着那方假玉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脸上血色褪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大势已去的绝望。
“拿下。”余佑安不再看他,只是猛地一声大喝,如同惊雷般,将院中的官员都惊得四散开去。
早已在暗处等候多时的侯府护院顿时如猛虎出闸,瞬间从各处涌出,将院中的禁卫团团围住。
林统领尚未反应过来,冰冷的刀锋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统领假传圣音,构陷勋贵,扰乱朝纲,其罪当诛!”余佑安的目光扫过众官员,“然其背后定有主使谋,敢以假玉玺设局,假传圣旨搜查侯府,其心可诛,其志恐在倾覆社稷。”
萧自闲上前一步,朗声道:“不错,此等贼人,胆大包天,既敢假装圣意,焉知不会对陛下下手,如今陛下病体沉疴,恐已落入奸人之手,国难当头,我等忠君之臣岂能坐视不理?”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瞬间点燃了群臣的激愤,余佑安见时机成熟,向着萧自闲拱手一揖:“萧侍郎,烦请严加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揪出幕后元凶。”
说话间,他看了林统领一眼,萧自闲会意,回道:“好,如此便请侯爷先借我几位护院一用。”说罢,人已往门口走去,一边扬了扬手,“统统带走。”
禁卫军在林统领被擒之时,早已斗志全无,此刻竟齐刷刷地径直跟着萧自闲往外走,连带着姜雪、秦度和那个丫鬟也被一并押离了侯府。
余佑安回身,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官员,最后视线落在两位将领身上。
“张将军,李参将,随本侯点齐兵马,即刻入宫护驾,陛下安危,系于此刻,若有阻拦者,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末将遵命!”几位武官热血上涌,大声应诺。
一时间,整个侯府从喜宴转变为杀气腾腾的军营,余佑安雷厉风行,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亲卫林何已奉命前去调兵。
文官见状,深知局势严峻,纷纷悄无声息地离了侯府,他们也该是时候选择站队了。
姜隐定定地站在廊下,看着余佑安挺拔如松的身影,看着他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凛然气势,心头震惊之余,心里有个念头如闪电划破迷雾,闯入她的意识。
难道这一切,他早有预料,甚至今日之事,也是他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她怔神之时,余佑安回头看向她,而后大步上了台阶,默不作声地拉起她的手,径直去往了后院。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进了房内,余佑安一把抱住了她,微弯腰身,下颌深深埋进了她的劲窝。
“阿隐,我要进宫一趟,等我回来,我带你去游山玩水。”
他抱得她很紧,紧得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姜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轻轻道了个“好”字。
余佑安命人取来铠甲,姜隐亲手替他穿上,他取过佩剑,一手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不舍:“我走了。”
她用力回握他的手,指尖微颤:“我等你回来,平安回来。”
他点点头,侧身迈出一步,忽地又回身,拿佩剑的手揽住她的后腰处,另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他俯首,狠狠地攫住了她的红唇。
唇齿交缠间带着近乎掠夺的力道,辗转厮磨间,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少顷,他又忽地退开身,在她泛着水光的眼眸注视之下,决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