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落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冷意，抬起的瞬间被隐去，只剩柔顺和配合。
“爸，我懂了。”
顾正怀收回严厉的目光，“行了，出去吧。把你脸上的伤处理好，我不想你哥又因为这点小事跟我吵。还有，明天的订婚宴别去了，丢人现眼。”
刚说完，何若因推门进来。
“正怀，小愿要去的。她哥哥的大事，做妹妹的怎么能不在身边呢？”
何若因眉眼温和，好像刚刚的茫然和冷漠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上前将楚星落拉到身边，伸手摸了摸楚星落脸上肿起的巴掌印。
“真可怜，打得这么重···”
她语气哽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有多心疼楚星落。
“小愿，是妈妈不好，妈妈记错了，那本相册不是你，那是你去世的姐姐顾愿的。”
“你别怪你爸爸，他脾气差，但都是为你好。”
楚星落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她苍白的脸颊上，却依旧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妈，我知道的。若不是您和爸爸，我不能活到今天。妈，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
何若因眉眼里漾出笑意，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
“好了好了，妈妈带你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明天一早，你还要穿上我为你准备的美美的公主裙，参加宴会呢！”
处理好脸上的红肿，楚星落洗了一个澡。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
顾言抒回来了。
又过了几分钟，敲门声响起。
楚星落在脸上敷了一些舒缓消炎的面膜。
确定看不见巴掌印了，才打开门。
顾言抒闪进来，将她抵在门板上。
“生气了？”
楚星落闻到他身上特殊的气味混合着女人的香水味，猜到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无非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
顾言抒轻触了一下她脸上半透明的面膜，“怎么这个点敷面膜？”
见她神色冷漠，始终不愿开口，顾言抒有些失去耐心，他压低音量：
“···我说过，跟江怜订婚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瑞腾的现状，没有江家的关系，凭我一己之力想要在京都开疆拓土，根本不可能。”
所以就要那么迫不及待地在家门口缠绵拥吻？
即使被她看见了，依然选择送江怜回家，并跟她发生关系？
这也是权宜之计，迫不得已吗？
若是以前的楚星落，她会这般质问。
现在···没必要了。
楚星落抬眸，“这个点你在我房间，若是被人看到，会很麻烦。”
她的语气冷静平淡，顾言抒有些意外。
他觉得今天的楚星落不太一样，好像过于善解人意，又或是过于乖顺？
“没事，爸妈睡了，佣人也都在休息。”
他将楚星落揽进怀里，任由她脸上的面膜蹭到他的衣服上。
“小愿，江怜到底要做我的妻子，我不可能不碰她。你相信我，不管我跟她发生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楚星落：···
厚颜无耻？巧言令色？
楚星落想不出用什么词来精准形容这一段荒谬的渣男语录，只觉得十分好笑。
见楚星落不说话，顾言抒将她放开，眉宇之间染上一抹不悦。
“你想跟我闹？”
楚星落顿了一下，摇摇头。
“没有。”
她哪里有资本闹。
“我只是在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订婚，我是不是至少应该得到一些精神上的补偿。”
顾言抒皱眉，“小愿，你以前不是这般计较的人。”
楚星落：“你以前也说过不会娶别人。”
顾言抒看着楚星落温顺之中带着些许倔强的目光，最终软了下来。
“好吧，你想要什么？”
楚星落想都没想，答道：“梅萍路那栋别墅。”
顾言抒抓着她胳膊的手蓦然紧了紧，“你想搬出去？”
楚星落摇头，“那栋别墅是我刚来顾家时跟你一起住过的，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这是实话，但是楚星落不打算继续留着这个意义了。
顾言抒到底还是觉得对她有亏欠，思忖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头。
“我会去安排，不过以后我不希望你再因为联姻的事不高兴。”
这是命令，是指示，楚星落没有资格说不。
她点点头，“再也不会了。”
顾言抒没有理解这句话里深层的含义，只觉得楚星落乖巧懂事。
他在她头发上印下一吻，“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楚星落：“···”
···
当晚，楚星落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在一栋金碧辉煌的豪华别墅里，里面有很多佣人和保姆。
她被一个很面善的婆婆带到了一间粉色的房间，里面的衣柜里全都是漂亮的衣服。
就在她开心地试穿着漂亮裙子的时候，一个满脸横肉肥胖异常的中年男人，眯着一双布满欲望的红色眼睛，朝她扑来···
楚星落被吓醒了，满头满身的汗。
她起身去冲了一个澡，披着毛毯坐到了阳台上的躺椅上，再也睡不着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梦中的情景，不去想过去的遭遇。
但是没有用，她觉得头疼，心脏也像是被谁的手紧紧攥住，揪得生疼。
慢慢地，她缩成一团。
不受控制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柔软的毛毯上。
她想起了十四年前，警察从那栋罪恶的别墅里救出她。
因为找不到亲生父母，她被暂时安置在寄养家庭。
照顾她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年迈无子，对她倒算是好。
只是楚星落受了惊吓，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愿意说话，也不相信任何人。
这对夫妻还同时照顾着几个其他没有父母的孩子，对她的关注也没有那么多。
慢慢地，她开始会被一些调皮的孩子欺负。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长得很漂亮的哥哥找到她。
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楚星落一开始不说话，直到这个哥哥失望要走的时候，她才拉着他的袖子，胆怯地点点头。
办手续需要时间，楚星落天天坐在门口的小石凳子上等着那个哥哥来接她。
几天之后，一辆黑色的车子出现在了楚星落面前。
车子还未停稳，一个穿着华贵的阿姨冲下来将她抱进怀里。
一直叫她：“小愿···我的小愿···”
楚星落有些害怕，但是她挣不开。
直到那个哥哥也从车子里下来，他告诉她，这个阿姨，以后就是她的妈妈了。
最后，他们一起将楚星落接回了京都。
那个哥哥，就是顾言抒。
所以，顾言抒对她来说，是天使，是白月光。
她永远记得那个下午，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洒在顾言抒白色衬衫的领口上。
他伸出宽大温和的手，柔声问她：“愿意跟我回家吗？”
那年，楚星落八岁，顾言抒十六岁。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在长达十几年的时光里，顺理成章将对顾言抒的依恋变成了女人对男人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