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楚星落看向陈硕。
“陈叔,我确实利用了雄霸,企图用他来换取何爷爷的怜悯和心软。中毒这件事即便不是我做的,也与我有关。但是,何爷爷是我唯一的机会,何若因已经在让我相亲,顾言抒也并不打算对我放手,他们任何一个人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我万劫不复。您说,我能不精于算计吗?”
陈硕神色里染着一抹心疼。
“人各有命,老爷子不是神仙,他年纪大了,来清绵山就是为了远离凡尘,颐养天年,你不该对他有所希冀。至于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雄霸在清绵山养好之后,会送回顾家,继续由顾家看护。”
陈硕说完,叹息着起身离开。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低沉有力,是江彧珩。
楚星落起身道谢,“江少,谢谢你送我上来。事出紧急,我没有想太多,对不起。”
江彧珩轻嗤,“你到底是要道谢还是道歉。”
楚星落垂眸,“都有。您送我上来我感激您,但您身份贵重,我···”
江彧珩:“知道我身份贵重,为什么不试试利用我?”
楚星落睁大双眼,“啊?”
江彧珩双手插进休闲裤的口袋,倚在藤椅旁边的树干上,神色难辨。
“利用我帮你离开顾家,重获新生。只要你一句话,陷入万劫不复的就不是你,而是他们。”
楚星落心里一慌。
她不想跟江彧珩产生关系,比起顾言抒,江彧珩这个人更难缠。
如果说顾家是火坑,江彧珩简直就是火海一片了。
楚星落不敢接招,干脆装傻。
“我、我不明白江少什么意思。”
江彧珩没说话,坐到她对面的藤椅上。
“还是说楚小姐不舍得离开你亲爱的哥哥···哦,是情哥哥。”
楚星落的心一沉,皱眉,“所以江少是来挖苦我的?”
江彧珩:“京都百万人,你有什么是值得我挖苦的吗?”
虽然江彧珩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楚星落心里还是有些气闷。
“我只是顾家养女,身份低微,确实没什么值得江少挖苦取乐的。”
江彧珩看了楚星落一眼,伸手在她的脑袋轻敲了一下。
楚星落捂住脑袋轻呼,“你干什么?”
江彧珩:“听听你脑袋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声音。”
楚星落身子往后仰,跟他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什么声音?”
江彧珩:“骂我的声音。”
楚星落:···
“我没有。”
江彧珩笑笑,“嗯,我听出来了。”
楚星落:?
“你听出来什么了?”
江彧珩:“听见你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江彧珩性格暴戾乖张,玩过的女人排队能绕地球一圈,要是跟他产生关系,不亚于只身投入火海···”
楚星落抬眸,惊讶地看着江彧珩。
他瞳孔染上一抹浓郁的墨色,更加难辨了。
楚星落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没在这一片深沉的墨色里,不见天日。
她咽了咽口水,克制着狂跳的心脏,道:
“既然你真能听见我的心声,那我若是拒绝,你、你会强迫我吗?”
江彧珩眼中的情绪蓦然淡了下去,微扬的唇角恢复平静。
“不会。”
说完这两个字,江彧珩起身往库里南的方向走。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库里南似乎没有一丁点犹豫和停留的意思,顺滑地掉转了方向,蹿出了山庄内院。
三小时后雄霸苏醒,脱离危险。
狗子身子虚弱,躺在狗窝里背对着楚星落,不敢看她。
楚星落摸了摸它的狗头。
雄霸嗷呜了一声,转过头,眼神里有做错事后的躲闪。
楚星落轻笑,“没关系,等你病好了,姐姐来接你回家。”
天色快黑了,顾言抒打了好些个电话过来。
楚星落接通,“哥,我正要回去。”
顾言抒:“小愿,相亲的事我已经解决了,爸妈他们不会再逼你。这几天我要去外地出一趟差,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楚星落:“嗯。”
一直到离开,何老爷子也还是没有同意见她。
陈硕安排了车子将她送到山脚下,楚星落打了一辆车回到顾家。
刚进门,顾正怀的耳光就甩了过来。
“你是觉得跟江彧珩做了场访谈,挂了两天热搜榜,你就能骑在我们全家头上了?”
楚星落被打得踉跄了一下。
清冷眼眸的余光,她瞥见何若因坐在沙发上打吊瓶,抹眼泪。
顾正怀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到何若因跟前。
“你妈好心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你半路给人甩脸子跑了就算了,还给你哥告状?你想挑拨我们顾家的关系,安的什么心?你哥气势汹汹跑回来跟我们吵了一架,直接把你妈气得病倒了!楚星落啊楚星落,你就是一个白眼狼!我们顾家养你供你,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所以,这就是顾言抒说的“解决了”?
何若因拉了拉顾正怀,“正怀,别这么说小愿,她还小,不懂我的苦心也很正常。”
楚星落觉得好笑。
她什么苦心,强行控制她,让她做一个死人的替身的苦心?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把她当人看,把她塑造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的苦心?
楚星落突然干呕了一下,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她冲进一楼的洗手间,吐了一马桶的酸水。
出来的时候,顾正怀跟何若因已经回房间了。
从小照顾她的保姆站在旁边,脸上倒是浮现了一丝心疼。
保姆给她递来一杯温水,“小姐,您先喝点水。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胃药?”
楚星落摇摇头,接过温水喝了一口。
“夫人和先生怎么说?”
保姆抿了抿唇,犹豫了半秒,才道:
“先生说,小姐最近出去太频繁,应该在家里好好反思一下。他已经帮您请了一周假期,让您回房间,没有他的同意不许出门。还有,先生说了,少爷近来忙于工作和与江家的婚事,让您没事不要打扰他。”
楚星落点点头,将水杯还给保姆,转身走上楼。
卧室里,楚星落洗过澡躺在床上。
天花板的灯光是柔和的暖白色,明亮却柔和。
这是何若因亲自选的灯,整个房间的装饰和摆设,都是何若因的意思。
充满了温馨的公主风,甚至她的床头还摆放着七岁的顾愿的照片。
这张死人的照片她看了十四年,从来没有看出来,她究竟什么地方,与她相似。
楚星落侧目,将照片打翻在地上。
“啪”的一声,水晶相框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