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贵人好像也没有动怒之意,季文川便也带着三分客气之笑微微一颔首,转身跟沈如意一起下楼。
安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也跟着下楼。
只有孟青觉得奇怪,“阿沅,看那人身份不低呢,不去行礼吗?”
沈如意笑笑,“那你过去啊!”
“我才不要。”
一行人嘻闹着下了楼。
……
三楼之人,目光幽幽暗暗浮浮沉沉,一行人下楼,聒噪声中,只余下那一人声音。
身边贴身长随问,“公子,是不是他?”
魏淳站着,久久没动。
长随瘪了瘪嘴,他到公子身边才服伺一年。
传闻中晋三皇子身边第一谋士——陈文川,身瘦文弱,皮肤微黑,整日不苟言笑,像个小老头,要不是智谋出奇,怎有机会在公子身边出人头地,结果论功行赏时得罪太师之女,被太师关入大牢,不知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刚才那个虽着男装,但没有刻意遮掩之意,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女子,怎么会是那个陈文川?
是不是情报送错了?
“公子?”
魏淳转身,放在面前的那只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掌心被用力的指尖刺痛。
论模样,似不是他的子游(陈文川,字子游),可那声音听着好像又是,突然之间,魏淳头疼的厉害,他是她吗?
有人叫她阿沅?
她是谁,究竟是谁?他的子游呢?
“来人——”
“公子——”
“去查阿沅是谁?”
“公子,探子说跟南山先生一起的那个女扮男装之人就是陈文川,是宋衍的一等丫头,叫沈如意,不叫阿沅。”
魏淳眸光骤冷,“没听懂吗?”
“是……是,公子。”属官赶紧派人去查,明明叫沈如意的,怎么又变成了阿沅,到底是不是陈文川啊,太子可是亲自过来了,若不是,不白跑一趟嘛。
端王府里,简宗年正在回禀,“如意姑娘已经出城,晋太子派人悄悄的跟着。”
宋衍靠在椅背上,手节轻轻的击着桌面,面色淡淡,让人看不出表情。
简宗年又道,“爷,晋太子能来南陈,消息是从我们府中流出去的,但是刚才在酒楼里,不知是魏淳自制力好,还是没认出沈姑娘,他们二人只是看了一眼,像不认识一样各自离开了。”
宋衍抬眸,“给我彻查,到底是谁泄了秘。”
“是,爷。”
“还有……”
刚要转身的简宗年顿住脚步,望向自家主子。
他说道,“加派人手,不要让人碰到她一根头发丝,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是,爷。”
夏日炎炎,建康城内如同蒸笼一般,空气中弥漫着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
出了城一下子凉爽了很多,微风拂面,带来田野的清新气息,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欲滴。
沈如意没坐马车,也要了一匹马来骑。
马儿奔腾,穿行在官道上,官道两旁的树木高大挺拔,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翠绿的光芒。随着马儿疾驰,树木在眸光中迅速向后退去,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和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疾行了,一直到李家村,跳下马,沈如意感觉整个人舒爽极了。
常顺骑马比沈如意快,先到的李家村,已经让人摆好桌子,打好洗漱水,“如意姑娘,你是只洗把脸,还是……”洗个澡。
天色已黄昏。
反正要在这里两三天,沈如意干脆洗了把澡,出来时,季先生等人也洗漱过了,坐在廊下摇扇子乘凉。
现在人手一把折扇,既凉快又雅致。
沈如意一笑,坐到季文川对面,也拿起扇子一边扇,一边等头发干。
常顺让飞双把晚饭端上来,行了半天路,个个饿了,都端起来碗来干饭。
不知不觉,天色完全暗下来,常顺没有点灯笼,月光如水,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夜空中繁星点点,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安旬觉得季先生有话对沈姑娘讲,很自觉的回房休息,发现孟青还是粘着沈如意叽叽喳喳,朝他一笑,“孟公子,先生有公务要跟如意姑娘讲,你不太方便……”
孟青正要问阿沅要不要去乡间小路上散步,听到这话,虽然不情愿,还是听话的跟安旬一道回房去了。
一时之间,廊下只余二川。
季文川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像是纳凉看满天星星,一副乘凉的样子,实则余光早已偷瞧过沈如意多次。
沈如意失笑,“先生想问什么就问呗。”
“这可是你说的。”
“行,那当我没说。”
“别别。”季文川挪动胖胖的身体,凑近他,小声问,“为何孟青叫你阿沅,你不是说你真名叫沈如意吗?宋衍可是派人去查过,随国长岭镇沈家村真有一个叫沈如意的农女,可看你这样子,一个农家可培养不出来……”
他很想追根问底,可他凭什么问呢,人家姑娘可从没打听过他的过往,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素养吧。
可他又实在好奇,真是很纠结。
没错,沈家村真有一个叫沈如意的姑娘,跟她后世同名同姓,可她穿进的身体却叫阿沅,至于她姓什么,父母是谁,她真的一概不知,六岁穿过来时,尼姑庵的人都这样叫她阿沅,流浪时,她原本用了各式各样的化名,但进孟家班后,不知为何,她用了本尊的原名。
沈如意叹道,“我认识那个跟我同名同姓的沈家村农女,但我也真叫这个名字。”
同名同姓?
季文川惊讶的瞪大眼,感觉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沈如意说,“沈家村边上有个小山头,上面有座尼姑庵,我是里面一个小尼姑……”
老天……这孩子……
一时之间,季文川都不知说她身世凄苦,还是经历匪夷所思。
“小时候,那个沈如意到山上玩,后来,我们还成了朋友。”
他忍不住问道,“那个小农女现在在哪里?”
“四年前,长岭镇发洪水,沈如意的父母在洪水中丧生,她离开村子出来找他哥哥,我遇到她一次,不过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找到他哥哥。”
季文川:……
如果不是沈如意亲口跟他讲,还真不敢相信这种奇特的经历,估计很多查她身世的人都查到那个沈如意身上去了,还真是天然的障眼法。
“那……”季文川又不好意思问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