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那女鬼硬着头皮,欲强行闯关,奈何天云手法迅捷如电,一把便擒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女鬼又惊又惧,挣扎间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可怜兮兮地望向那呆若木鸡的书生。
天云从她眼中窥见了深情,心中生起一丝怜悯,险些放过了她。
书生如梦初醒,上前责问:“你…你究竟是何人?快放开若梦!”
天云略感惊讶,反问道:“她是鬼,你不知道吗?”
“她是人是鬼,与你何干?”书生逼近一步,身板柔弱,语气却十分严厉,“快放开她!”
“我是个道士,你说与我有没有关系?”天云恨其不争地冷哼一声,心中对书生的执迷不悟感到十分诧异。
书生一时语塞,顿了顿,语气迅速软了下来,略带央求地说:“道…道长,您放过若梦,别伤了她!”
天云心想,这书呆子对女鬼倒是情深意重。
他将女鬼往屋子中间一推,顺手关上了大门,几乎同时贴了一张灵符。
女鬼一个趔趄,书生赶紧上前搀扶,显然他俩相识已久,情深意切。
“不伤害她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俩是怎么一回事!”天云趁势追问。
“你真的是道长?”书生仍然半信半疑,声音和身体一样不住地颤抖。
“如假包换!”天云手一撩,便拈出一张黄符,女鬼吓得躲到书生背后。
“那好吧!”书生自知无法逃避,只好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女鬼名叫冯若梦,生前与柳子言青梅竹马,刚成人时便已私定终身。
冯若梦家境殷实,而柳子言家境贫寒,门不当户不对,自然遭到冯父极力反对。冯若梦心知与柳子言结合无望,绝望之际投河自尽。但她放不下柳子言,便躲避鬼差,私留阳间。柳子言得知前因后果后也想投河,却被她阻止,劝他好好生活,照顾哥嫂。
柳子言本是重情之人,哪里肯依?他一心想要追随她而去。无奈之下,冯若梦答应每日三更与他相会,这才打消他寻死的念头。
“可是,人鬼殊途,你这样日日与他厮混,岂不是害了他?”天云叹息中带着斥责。
女鬼泪眼汪汪,哀怨地看了柳子言一眼,然后上前跪倒,央求道:“道长,请您救救子言吧!”
看来,女鬼早已知道他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柳子言一听,立刻慌了,赶紧来搀扶她起身,轻叱道:“别求他,我好得很哩!”
女鬼不起,依旧哭求:“道长,求求您了!”
“救他可以,但如果你俩必须不能再见,否则救与不救有什么分别?”天云试探,言语中却带着一丝胁迫。
“小梦起来,别听他胡说!”柳子言强行拉她起身,她却坚持跪而不起。
天云看出,女鬼与书生的确是情真意切,一个不想让对方死,另一个偏不想活,其目的不言自明。
“好吧,你俩先商量,三天后我再来!”
想活的人可以救,可是一心想死的人是没法救的。
还没到三天,夜半忽然有人敲门。门开启时,一股阴气扑鼻而来,敲门的正是女鬼冯若梦。
天云一见是冯若梦,料想恐怕书生大限将至了。果不其然,冯若梦一见天云便下跪央求他去救人。
来到木屋,却见躺在床上的书生形容枯槁,面如土色,这是临死前的征兆。
天云立刻上前以手指先探鼻息,其已气若游丝,又摸了摸颈部脉搏,极其虚弱,显然已是濒死边缘。
他倏地掀开被褥,将书生拉起坐下,剥光其上衣,手掐指诀口念咒语。接着剑指往书生背心一点,双手以北斗指诀在其背部两边按压摩挲,再以五雷指诀敲击按压,最后双掌往他背上猛拍一下,一股真气伴着一道金光注入了书生体内。
显然,书生阳气将尽、命悬一线,天云强行给他输入阳气帮他续命。
书生面色逐渐好转,土色先变苍白再转红润,总算恢复了一点阳气。
“你真的想要救他吗?”天云放下书生,侧脸问女鬼。
“当然!”女鬼急切地回答道,“只要道长愿意救子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让你离开他,接受轮回呢?”天云试探地问。
女鬼稍稍顿了顿,忧伤地说道:“如果非要这样不可,我…我愿意!”
天云听出她口气中有些不舍,摇头叹息:“真是冤孽!”
“道长,求您救救子言吧!”女鬼眼神幽怨,哀求道。
“救他可以,但我有些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天云趁势更进一步。
“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道长请问!”女鬼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问你,你俩明明每夜幽会,为什么要在屋里挂钟馗画像?”天云问。
“小女子毕竟是鬼,阴气很重,白天挂上钟馗画像驱散阴气,以免别人觉察异样!”她如实回答。
“虽然晚上收了画像,但钟馗画像阳气极重,你就不怕损你元气?不怕最后魂飞魄散?”
女鬼沉默不语,只是痴痴地望着床上的书生,天云意会。
“钟馗画像现在何处?”他问。
女鬼指了指案头木箱。
“他中了毒,你知道吗?”天云又问。
女鬼点了点头,看样子有些愧疚却又无奈。
“他自己也知道,是吗?”
女鬼又点了点头,神情更加哀伤。
“他为什么会中毒?”天云疑惑不解,“是他自寻短见?”
“不是!”
“那为什么?”他更加不解。
书生明知自己中毒,又不是自寻短见,也不寻医问药,却任其中毒日深,这是什么道理?
女鬼幽怨地看了看书生,又看了天云一眼,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让真相大白:“是他大嫂!”
“大嫂?”天云诧异地瞪大双眼。
之前,他听说哥嫂对柳子言照顾有加,这个大嫂怎么会对他下毒?
原来,当初媒婆给柳铁柱介绍邻村姑娘钱云珠,可钱云珠偏偏看中了柳子言。尽管她生的貌美如花,婀娜多姿,但柳子言视若无睹,极力婉拒她的垂青。
放着如此貌美娇娘不要,非要把她推给哥哥,街坊都说他傻。可他作为读书人,识礼节知廉耻,更懂长幼有序之理,成家立业必须兄长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