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呀——”一声悠长的响动,仿佛是老旧的木门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土地庙那扇斑驳的大门缓缓开启,像是年迈的老人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土地公和土地婆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慵懒,仿佛刚从午睡中醒来,还带着几分迷糊。土地公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土地婆的裙摆随风轻摆,两人看起来倒像是一对恩爱的小老头老太太。
鬼差迎上前去,和两位土地神叽里咕噜地交谈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鬼话,听得人一头雾水。
天云竖起耳朵,却只听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像是“通牒”“鬼门关”之类的词。
土地公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转身进了庙里,不一会儿又踱了出来,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份通牒,仿佛是在递出一张通往阴间的通行证。
鬼差接过通牒,尖着嗓子喊道:“上路了!”
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痛。
天云跟在鬼差身后,绕过土地庙,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巍峨的城门,高耸入云,气势逼人。
城门两侧刻着一副楹联:“红尘生涯原是梦,幽冥黄泉亦非真”,门头上赫然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鎏金大字,金光闪闪,仿佛在宣告着生与死的界限。
“哦,这就是鬼门关了!”天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自嘀咕,“以前只听说鬼门关是阳间通往阴间的关口,没想到它竟然如此宏伟,简直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堑!”
城门两旁,鬼王和小鬼们严阵以待,壁垒森严,城墙厚重,仿佛铜墙铁壁,生魂一旦踏入,便再无回头之路。
正当他们靠近鬼门关时,忽然一阵阴风呼啸而来,卷起漫天飞沙走石,碎叶在空中胡乱飞舞,天地间一片昏暗,仿佛连方向都迷失了。鬼差顶着风沙,上前与鬼王叽里咕噜地交谈了几句。
鬼王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鬼门关的大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轰鸣声,仿佛在宣告:“欢迎来到阴间,生者勿入!”
“上路吧!”鬼差再次尖声喊道。
孟晚儿迈步跨过鬼门关,踏上了那条传说中的黄泉路。
天云跟在后面,心里暗自苦笑:“我费尽心思开坛作法打开地门,结果完全是多此一举啊!”
他瞥见孟晚儿脸上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在带他亲身体验人死后的必经之路,这对一个捉鬼诛妖的道士来说,无疑是宝贵的经验。
“你怎么也跟来了?”鬼差忽然发现了天云,惊讶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
“他是道士……”
孟晚儿刚开口,鬼差便急急打断:“道士也是人啊!活人怎么能来阴间?这可是大忌!”
“他可不是普通的道士!”孟晚儿冷冷叱道,“我让他陪我去见阎罗王,你们只管带路,其他的不必多问!”
鬼差哭丧着脸,哀求道:“上神,把活人带到阴间,这罪责小的们可担不起啊!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孟晚儿眉头一皱,语气不容置疑:“所有责任本尊一律承担,你们无须担心!”
鬼差无奈,只好苦着脸答应,心里却暗自叫苦:“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黄泉路果然名不虚传,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却崎岖不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天云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戳破了脚,或是扭断了腿。四周一片混沌,看不到日月星辰,也看不到土地尘埃,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天云喃喃自语,心中感慨万千。
他这才真正体会到黄泉路的艰辛,也明白了那句诗的深意。
孟晚儿见他神情恍惚,便开口说道:“人死后,想要轮回转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阳间到阴间,再投胎转世,要经过十三个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幽冥十三站。”
“幽冥十三站?”天云听得入神,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孟晚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土地庙是第一站,刚才你已经见过了。第二站便是这条黄泉路,跨过鬼门关后,生魂便踏上了通往酆都城的第一段路程。这段路艰辛异常,生魂在进入酆都城之前还不能称为鬼魂,所以常有人作法买寿抢魂,若是成功,便能还阳。”
天云点了点头,心中对孟晚儿的话越发感兴趣。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第三站。”孟晚儿双手在空中一划,掐了个奇怪的指诀,口中轻呼一声,“走,我带你去望乡台!”
话音未落,她便拉着天云飞身而起,直奔前方。
“好家伙,原来在阴间你的本事这么大,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却不早说?害得我脚走得生痛!”天云半是埋怨半是戏谑地说道。
孟晚儿回头莞尔一笑,继续拉着他向前飞去。两个鬼差在后面拼命追赶,身形不断变换位置,却始终追不上。
转眼间,他们便来到了黄泉路的尽头。
眼前是一座险峻的山岭,名为思乡岭。岭上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小路,两旁尽是刀山剑树,阴森可怖。岭顶有一座造型奇特的石台,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那便是望乡台。
望乡台上挤满了鬼魂,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哭哭啼啼,踮着脚尖远眺阳间的家乡,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人间的温暖。
天云轻抚着望乡台中央的三生石,上面隐隐闪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世人的前世今生,却难以辨析。
下了望乡台,天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仔细一看,竟是杨锦华。
杨锦华也认出了天云,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黄世侄,你怎么也来了?”然而,当他看到天云身上的道袍时,脸色瞬间铁青,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杨叔,您怎么也在这儿?”天云故作镇定地问道,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下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杨锦华干笑两声,眼神闪烁:“我这不是……来探亲嘛!倒是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杨锦华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路过,路过……”
孟晚儿冷笑一声:“路过?阴间可不是随便路过的地方。既然来了,那就跟我一起去见阎罗王吧!”
杨锦华顿时慌了神,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他转身就要溜,却被两个鬼差一左一右架住,动弹不得。
天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