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冰狱的寒气还萦绕在衣摆,齐墨体内重塑的经脉却已开始躁动。阴阳生死草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横冲直撞,恍惚间,他看见自己身披玄甲立于万鬼之上,虞雪霁手持银枪半跪在身后——这个荒诞的画面惊得他猛然攥紧拳头,掌心月牙状的疤痕渗出血珠。
\"小郎君?\"虞雪霁的指尖贴上他发烫的额头,虚影因担忧泛起细微波纹,\"可是草毒发作?\"她话音未落,远处忘川河突然沸腾翻涌,无数惨白手臂破土而出,指甲缝里还嵌着腐烂的水草。神秘人青灯骤暗,火苗在风中诡异地倒卷:\"是溺亡鬼!它们嗅到阴阳之气,想抢夺生死草的力量!\"
齐墨反手抽出腰间残存的勾魂锁残片,锁链在空中划出银亮弧光。溺亡鬼们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腐臭的尸水顺着指缝滴落,其中一只女鬼突然扯开自己肿胀的肚皮,从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的食腐甲虫。\"小心它们的怨气!\"神秘人抛出符纸,却被甲虫瞬间啃噬成灰。
虞雪霁银枪横扫,枪尖凝结的幽冥寒气将甲虫冻成冰晶。可更多溺亡鬼组成肉墙逼来,它们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细小鬼婴,张着青紫色的小嘴咬向齐墨脚踝。齐墨低喝一声,镇魂佩残片迸发金光,鬼婴在光芒中化作血水,蒸腾的雾气里却浮现出更狰狞的鬼脸。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齐墨抹了把嘴角血渍,目光扫过虞雪霁逐渐透明的虚影,\"阿霁,你守在我身后!\"他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血符,将阴阳生死草的汁液滴在符上。草汁接触血液的刹那,天地突然变色,忘川河的黑水竟逆流成桥,直通阴间九重天上的幽冥宫。
幽冥宫的青铜门轰然洞开,十二名手持骨幡的鬼差踏步而出。为首的判官头戴乌纱帽,判官笔在生死簿上沙沙作响:\"何人敢在阴间私闯禁地,盗取生死草?\"他话音未落,齐墨周身阴阳之气突然暴走,勾魂锁残片化作锁链缠住判官手腕。\"我要这阴间,改改规矩!\"少年眼中金红交织,声音震得幽冥宫檐角铜铃疯狂摇晃。
虞雪霁看着齐墨周身暴涨的气势,银枪险些脱手。她记忆里那个总在坟前瑟瑟发抖的少年,此刻竟让十二鬼差节节败退。判官恼羞成怒,挥动判官笔在虚空中画出巨大的\"死\"字,齐墨却直接徒手抓住笔锋,鲜血顺着笔杆流淌:\"你们定下的规矩,凭什么要我遵守?\"
幽冥宫深处传来阴森冷笑,一道黑袍身影踏碎虚空而来。他面容模糊,唯有额间红宝石闪烁着妖异光芒:\"有趣的凡人,竟敢挑战阴司权威。\"黑袍人袖中飞出无数锁链,将齐墨捆成粽子。虞雪霁银枪刺来,却被锁链反弹,虚影顿时黯淡几分。
齐墨感觉体内阴阳之气即将失控,恍惚间又看见那个自己称王的幻象。他咬碎后槽牙,将所有力量汇聚于掌心,朝着黑袍人轰出。阴阳相撞的刹那,幽冥宫开始崩塌,青铜门裂出蛛网般的纹路。黑袍人惊怒交加:\"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阴间大乱,阳间也会生灵涂炭!\"
\"我只知道,\"齐墨咳着血,却笑得肆意,\"不想再被命运牵着鼻子走。\"他转头看向虞雪霁,目光温柔下来,\"也不想再让重要的人,为我拼命。\"虞雪霁望着少年眼中的坚定,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在战场上第一次挥剑时的模样。
就在幽冥宫即将彻底坍塌之际,神秘人突然举起青灯,灯芯窜起三丈高的火苗:\"够了!你们可知黑袍大人是谁?\"他的声音在轰鸣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是阴司的守界使,若幽冥宫被毁,九幽封印松动,后果不堪设想!\"
齐墨的攻势骤然停滞,阴阳之气开始消退。守界使挥了挥手,锁链松开他的同时,也将散落的阴阳生死草碎片收走。\"念在你初心未改,此次便不追究。\"守界使的声音带着三分威压,\"但阴间秩序不可违,你好自为之。\"
忘川河畔重归寂静,虞雪霁扶住摇摇欲坠的齐墨。少年望着坍塌的幽冥宫,喃喃道:\"阿霁,我好像...做了场荒唐的梦。\"她轻轻擦去他脸上血污,银甲下的心脏却跳得飞快——那个挥斥方遒的少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心动。而暗处,守界使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红宝石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