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老师和何欣怡都在看裴瑜的草稿纸，蔡彬也忍不住凑了前去，眼睛不自觉地被裴瑜的手吸引。
裴瑜还在奋笔疾书，写个不停。
不同于普通学生做题或者记笔记，裴瑜看书和论文的效率是非常高的，因为她不是漫无目的地把一本书从头翻到尾，而是针对性地了解、对比具体某个知识点。
她可以消耗系统提问额度，在系统知识库中对比各类资料，看不同的人分别是怎么阐述她想了解的知识点的，所以她吸收知识的速度，也远远快于普通人。
为了保持思维的流畅性，裴瑜从资料中一旦得到了灵感，就会先记录下来，以免想法过多混杂在一起，后续逐渐淡忘了。
裴瑜的这种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就和普通人很不一样了。
正常人就算是写小说，都没有提笔就写个不停的，中途总要有个停下来思考的过程。可是裴瑜一刻不停地在写，她写的还是数学公式，里面夹杂着一些看起来是自创的符号。
蔡彬凑过来的时候，也惊讶地发现裴瑜面前堆了好几张草稿纸，符号、数字、公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每一张纸面。
何欣怡咬了咬下唇，她本来就不好意思和裴瑜搭话，见裴瑜正戴着耳机听歌，全神贯注地写东西，一副闲人勿近、不乐意被打扰的样子，更不敢上前打断她的思路了。
蔡彬也有自己的顾虑，不想给裴瑜留下不好的印象，觉得没必要为了一点好奇心就打扰裴瑜。
他们都是各自学校的尖子生，能够在省级竞赛中脱颖而出，才拿到了此次冬令营的机会，自然有一套学习心得，知道全神贯注的状态对学习有多重要。
专心学习的时候，即使只是短暂地被打断了一分钟，大脑也不会立刻回到之前的学习任务上，想重新进入原本专注的学习状态，需要远远不止半小时。
突然，有张纸被裴瑜的手肘不经意间碰到，打着旋儿飘到地上，正好落在王老师脚边。
王老师弯腰捡起那张纸，没有马上给裴瑜还回去，而是习惯性地翻到正面，随后他的眉毛就挑了起来。
何欣怡的心理活动从未像现在这样丰富过：
「裴瑜写得好认真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平时做题都会停下来想一想的，可她怎么能一直写个不停呢？难道脑子里的想法源源不断？这么厉害吗……好想去看看她在写什么。」
「咦，她的纸掉了，正好落在王老师脚边。王老师捡起来看了……我也想看看。能悄悄地过去吗？应该可以吧，我小心一点，不会打扰到她的……」
蔡彬和何欣怡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王老师后面，一左一右站着，伸长了脖子往纸上瞄，想看草稿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王老师和他们既没有在草稿纸上看到KdV方程，也没有看到让人头大的黎曼-希尔伯特问题。
得过数学竞赛省一等奖的蔡彬，只看一眼就知道，裴瑜写的是链式法则。这个基本定理在复合函数求导和隐函数求导中经常出现。
何欣怡和蔡彬平日做的竞赛题，常涉及类似f(g(h(x)))这样的多层嵌套函数的导数计算，几何题中也需要用通过链式法则从隐式方程中推导变量之间的关系，这就要求他们必须牢牢掌握链式法则。
这一看，让蔡彬有些瞧不起裴瑜，他暗自发笑，轻蔑地想，看裴瑜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还以为是在研究什么未证明的数学猜想呢，结果她学的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基本定理，果然是个被临时塞进冬令营的关系户，连这么基础的知识点都不懂，不过她倒是挺能装样子的。
蔡彬挺直了腰杆，暗自斟酌着要不要开口指点一二，以显示自己的实力，但转念又想，算了，还是要低调点，裴瑜的背景不简单，得罪了反而不好。反正等到冬令营考试开始，立马就能看出水平高低，像她这种只会装模作样的，肯定撑不过第一轮。
他是看在鲍家的背景上，才没有口无遮拦地嘲讽裴瑜的“装模作样”。
何欣怡看得更认真一些，心想：「链式法则？只是这个吗？我们平时竞赛题里经常用到的啊。不过等等……这不太一样。她的推导方向好像是反着来的？从结果往回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王老师有几十年的教学经验，对链式法则的敏感度更强。
他看得出来，如果说链式法则就像找出“盐放多”对“炒糊”的影响有多大，再追溯到“手抖了”对“盐放多”的影响，那么裴瑜在纸上写的这些，更像是从结果倒推原因，先知道了“炒糊”的结果，再去倒推是因为“盐放多了”还是因为“火候太大”。
只不过王老师也不理解，为什么裴瑜要这样去应用链式法则。
就在这时，裴瑜写完了手上的一页纸，终于停下笔来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反向传播技术啊。”
王老师离得近，听到了，忍不住问：“裴瑜同学，你说的反向传播技术是什么？”
裴瑜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老师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手上还抓着一张她用过的草稿纸。
王老师身后还围着何欣怡和蔡彬两个人，他们刚才都在围观她学习。
“咳咳，这个……这是我在今年的《自然》杂志上看到的。”裴瑜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然》？你是说国外的那个《Nature》？”
“是的，王老师。”
“哦？裴瑜同学，你是在哪篇文章里看到的，作者是谁？我回去后也去找找看。”王老师有点刨根问底的意思了。
“论文名字是《Learning representations by back-propagating errors》，作者有三个，是david Rumelhart、hinton与 Ronald williams合着的。”
她还没说完的是，在2024年底，这篇论文的作者之一hinton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不过这个预言家就没必要当了。
裴瑜用英文说了一遍论文标题和作者名字，她达到母语水平的英伦口音，让英语不好的何欣怡产生了崇拜的情绪，也让英语成绩一般的蔡彬稍微放下了对关系户的成见，对裴瑜有些刮目相看。
说起反向传播技术，王老师还不清楚这是什么，不过说起《Nature》这本杂志，他就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在八零年代的现在，还有马上要来的九零年代，能在《Nature》、《Science》、《cell》这种国际顶级期刊上发篇文章，在国内绝对是大神级别的存在。
要是有人的本科毕业论文就能登上《Nature》杂志，那更是即将走上人生巅峰了，未来当个学部委员或者中科院院士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了千禧年以后，要是还能在《Nature》、《Science》、《cell》上发文章，那至少也是个长江学者起步。各大高校和研究所肯定抢破头要人，燕京、京海200平的学区房直接送，全家户口包解决，老婆工作随便安排，基本就是想要什么都好说。
一听裴瑜纸上的这些东西来自于大名鼎鼎的《Nature》，王老师肃然起敬，看得更认真了，把掉在地上的那张纸还给裴瑜后，还和她要来了其他的草稿纸看。
蔡彬站在一旁暗自庆幸，还好他刚才没有多嘴什么，不然可就要丢人现眼了。
何欣怡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心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