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俯身凑在窗子前,听着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说明,女儿的伤恢复得很好。
他也不气馁,继续道:“公主,为……”
父字还没说出来,立马改口:“贫道为公主寻来上好的人参,今日是来给您赔罪的。”
“公主,您大人大量,别跟贫道一般见识,好不好?”
一旁的蔺阑之却在江濯改口时,立马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侧眸,目光里多了些审视和探究。
屋内,江晚楹看着窗纸上倒映的人影,咬牙道:“你再不滚,本公主就命人去把问仙阁烧了!”
江濯:“使不得使不得,烧了问仙阁,陛下会降罪。公主若是不解气,那还是来拔贫道的胡子吧。已经又长出来了呢。”
兰贵妃听着他那谄媚的话,无语的扶着额。
这人消失十几年回来,怎么比以前更不要脸了。
江晚楹闭了闭眼,然后抄起枕头就朝着窗子砸了过去。
梆的一声,江濯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继续哄着:“公主别动怒,小心伤口。”
“母妃,你等着,我先出去解决这个臭道士!”江晚楹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兰贵妃吓得连忙拉住她,哄着道:“别,母妃去处理,你现在不能太张扬了。”
说罢,把江晚楹摁回床上,起身就往外走。
出了屋子,兰贵妃甚是嫌弃的看了眼还撅在窗子外的江濯,沉声道:“白云道长是不是该回去给陛下炼丹了?”
江濯转身,耷拉着眉眼,一脸委屈的看过来。
“还不快走?”兰贵妃瞪了一眼。
江濯虽然想见女儿,但更怕老婆。
他咽下还想说的话,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用锦缎包着的东西。
犹豫再三,江濯转身递给蔺阑之,说道:“这是外域上好的千年人参,你吩咐府上的人炖了给公主补身子。”
留下人参后,江濯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兰贵妃离开。
蔺阑之站在廊下,手里捏着那根人参,目光却一直追着离开的两人,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这才转身进了屋。
“我不吃,有毒怎么办?”江晚楹才看着蔺阑之把人参放桌上,就立马说道。
听她这么说,他轻笑着转身:“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江晚楹:“他有!”
【刚进京就要我的心头血,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臭道士,等我有机会,一定要报仇。】
【剃光你的头发!扒光你的胡子!砸了你的道场!】
她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龇牙咧嘴的,逗得蔺阑之眼底满是笑意。
心想这小鬼是吃什么长大的?
怎地能这么逗。
另一边,兰贵妃跟江濯离开望月居后,两人就各自分开走了。待到了偏僻无人的一座小院后,两人又在那里碰面。
“阿沅,咱们女儿还在生我的气,怎么办?”
江濯一脸惆怅的坐在凳子上,杵着下巴,唉声叹气。
“那怎么?还要本宫替你解释不成?”魏昭沅懒懒的看了眼他,没好气的继续道:“还有,你能不能克制一点?是生怕蔺阑之看不出来你有问题吗?”
“阿沅不是挺满意这个女婿的吗?”江濯一想到蔺阑之让女儿住得那么偏僻,就对他没什么好感。
也就是他现在还没做出什么伤害江晚楹的事情,不然江濯连他都例在了复仇名单上。
“本宫满不满意有什么用?你没看出来,楹儿对他挺依赖的吗?”
这次的事情,江晚楹连自己都瞒着,却对蔺阑之没有一丝防备。
魏昭沅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蔺阑之是晋元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整个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晋元帝人。
以前她是觉得,蔺阑之就算不喜欢江晚楹,却也能看在公主的身份上不会苛待她,至少以后能为她提供一个落脚之处。
可现在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江濯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自己郁闷了一会儿后,这才说起晋元帝要用江晚楹心脏炼丹的事。
魏昭沅神情愕然:“他疯了吗?”
“我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考虑下,要不要借这次机会带着女儿直接离开?”
江濯在宫里确定了晋元帝的杀心后,就已经有了对策。
只不过这次要送出京城的人多了一个魏昭沅。
“不行,走不掉的。”魏昭沅语气凝重:“如果是楹儿成婚前,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多了一个蔺阑之,你要怎么过他这一关?”
“蔺阑之可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江濯沉思片刻:“那我就再试探试探他。”
哪知,他都没来及安慰魏昭沅别太担心,就听到她这么说:“为什么我们只能逃,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江濯诧异。
魏昭沅越想越觉得这么做,她们才又活路。
她一脸认真,握紧了江濯的手,严肃道:“你此次回来复仇,不就是为了杀晋元帝的吗?你不好动手,但我可以。”
“不行!”江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他那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毕竟觉得世间已经没有能让自己留恋的,就算一命换一命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一样。
魏昭沅有些急:“可只要他不死,我们母女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江濯却轻轻拍着她的手,轻声道:“我不是说不能杀他,我的意思是不能你动手!晋元帝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唯独不能是你们母女。”
魏昭沅:“可是除了我,没有人更合适了。”
“还有一个人。”江濯眼中泛着寒芒,幽幽道。
彼时,天牢内。
崔夫人和崔婉宁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将一枚银锭子塞进狱卒的手中。
狱卒掂量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速度快点,一盏茶的时间,别太耽搁。”
“好,多谢了。”
道谢后,母女俩就匆匆朝着里面走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关押崔韩生父子俩的牢房外。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到处都是发霉和混杂各种恶臭的气味,崔婉宁捂着口鼻,眼底满是嫌弃。
可想到出门前太子的叮嘱,她只能忍耐着,凑在门上喊了几声,然后把一封信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