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气裹挟着千年寒意,在幽深地宫肆意翻涌。
我死死攥着那两片咬合的龟甲,裂纹里渗出的玉髓宛如活物,顺着掌纹蜿蜒而入。刺骨寒意顺着臂骨直冲天灵盖,仿佛有无数冰锥在骨髓里游走。
直播间的夜视镜头下,弹幕泛着惨绿的幽光,\"考古系扫地僧\"的血色弹幕急促跳动:\"墨爷快松手!那特么是葬玉!\"然而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青铜地面不知何时漫上一层诡异的胶质,如同远古的封印,将我的手与龟甲牢牢焊在一起。
角落里,\"白蹄乌\"的残骸突然剧烈抽搐,驼峰里爆出的铜丝如蛛网般迅猛袭来,瞬间缠住我的脚踝。
带着锈迹的金属丝隔着冲锋裤,无情地扎进皮肉。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血管里游走,像冰凉的蚯蚓顺着腿骨缓缓上爬,每一寸挪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操...\"喉咙里艰难挤出的气音,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原来在极度恐惧时,人真的会失去正常发声的能力。
刹那间,二十八盏鸮灯同时爆裂。陶片擦过脸颊,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扑面而来,那味道与老家后山乱葬岗春雨后的土腥气如出一辙,仿佛将两千年前的死亡气息重新唤醒。
飞溅的指骨灯芯在半空划出神秘的卦象,某截泡发的骨节正巧卡进我牙关,咸腥的黏液顺着喉管滑下,胃袋剧烈抽搐,几欲呕吐。
\"要死要死要死...\"我拼命甩头,想要吐出那截指骨,后脑勺却重重撞上冰冷的青铜柱。
眩晕中,我瞥见直播镜头里的自己:嘴角挂着黏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狼狈不堪,活像被逼到绝境的野狗。
弹幕里\"洛阳铲二代\"带着哭腔的留言飘过:\"墨爷坚持住!我们报警了!\"
报警?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深埋地底、机关重重的鬼地方,等警察找到时,恐怕连骨头都早被青铜蠹虫啃食殆尽。就在这时,掌心突然传来灼痛,龟甲裂纹里游走的玉髓竟开始倒流。
那些莹白的液体顺着血管逆行,在胳膊上凸起蚯蚓状的纹路,与爷爷临终前手臂上浮现的尸斑如出一辙,诡异而恐怖。
青铜地面毫无征兆地倾斜,我顺着黏液飞速滑向暗门大开的甬道。
后背擦过满地铜锈,粗糙的触感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失足跌进冰窟窿的经历。同样的窒息感,同样的绝望,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爷爷攥着桃木剑来救我。
\"轰\"的一声巨响,我重重砸在甬道尽头的青铜鼎上,肋骨传来的钝痛瞬间逼出满眼泪花。
鼎内沸腾的黑水溅在脸上,灼烧感如同被泼了滚烫的沥青。
我惨叫着用手去抹,却惊恐地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液体,而是成群的青铜蠹虫,正顺着毛孔疯狂往里钻!
弹幕瞬间炸出满屏尖叫表情,\"风水小诸葛\"突然刷起《葬经》:\"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
水!我哆嗦着摸向腰间,却只抓到空瘪的水囊。
绝望之中,我咬破舌尖,含着血水喷向面门。腥咸的血雾里,蠹虫群突然躁动起来,它们振翅的嗡鸣竟与鼎壁的西周铭文产生奇异的共振。
我趁机将龟甲拍向鼎耳,玉髓与青铜相撞的刹那,整座地宫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仿佛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要来了...\"后颈汗毛根根倒竖,这是每次下墓遇到大凶之兆时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紧接着,二十八个殉葬坑同时喷出黄烟,烟雾里浮动的星宿图与鼎内黑水中的卦象完美重叠。
我蜷缩在鼎足后,看着自己映在青铜器面上的扭曲倒影——那张惨白的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状的玉脉纹,宛如被古老诅咒附身。
暗处突然亮起两盏青灯,昏黄的光芒摇曳不定。
等看清那是陶鸮的眼珠时,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灯芯里燃烧的哪里是什么鲛人膏,分明是裹着人皮的指骨!那些焦黑的皮肉随着火苗吞吐卷曲,发出类似脂肪燃烧的滋滋声,诡异而恐怖。
与此同时,弹幕突然清空,所有观众的Id都变成了\"商王宫人牲\",仿佛直播间也被这股邪恶力量侵蚀。
青铜鼎毫无征兆地浮空而起,我扒着鼎沿,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鼎身上画出歪扭的符咒。
鼎腹的《山海经》异兽图开始蠕动,中央的饕餮独耳突然暴涨,耳蜗里探出的青铜须子缠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往鼎内黑水里拖去。
\"不...不要...\"喉咙里挤出的微弱气音,瞬间被蠹虫振翅声淹没。
在即将没顶的瞬间,怀里的虎符突然发烫,断口处迸发的红光竟在黑水中烧出个气泡。
我贪婪地吸着那点稀薄的空气,看着鼎壁上浮现的幻象:二十八个戴青铜傩面的祭司,正将活人按进铸鼎的铜汁里,那惨烈的场景仿佛在诉说着千年前的血腥祭祀。
直播间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尖锐的声响令人耳膜生疼。
我泡在蠹虫堆里,看着漂浮的镜头逐渐被青铜色侵蚀。
最后半帧画面里,鼎外的殉葬坑正缓缓升起青铜城门,门缝里伸出的苍白手掌上,赫然戴着我三天前在敦煌夜市丢失的檀木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