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镜片上黏附着的人皮灯笼碎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宛如某种神秘的符咒。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趴在青铜井沿,目光穿透幽深的井口,投向井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井壁上,斑驳的铜锈层层堆积,在这些铜锈的缝隙中,竟嵌着二十八具蜷缩成一团的尸骸。每具尸骸的天灵盖上,都钉着一根青铜钉,青铜钉的表面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锈迹斑斑,钉尾处还挂着小巧的铃铛。而那铃铛的铃舌,竟是半截发黑的指骨,在微弱的气流中轻轻晃动,发出若有若无的阴森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就在这时,直播间的信号突然滋滋啦啦地恢复了。原本黑屏的手机屏幕瞬间被满屏的弹幕填满,无数观众的惊呼声仿佛要冲破屏幕:“墨爷背后!盘活了!”弹幕疯狂刷新,每个字都透着紧张与惊恐。
怀中的六壬盘却在此时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不等我反应过来,它竟“嗖”地一下自己蹦到了井台上。定睛一看,盘面“死门”位的铜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那些剥落的铜绿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掉落在尸骸头顶的青铜钉上,奇异的是,这些铜绿一接触到青铜钉,竟像热油浇雪似的,瞬间蚀出了卦象凹槽。
“坎水转离火!快泼水!”弹幕里“风水小诸葛”以极快的手速疯狂刷屏。我下意识地甩出腰间的水囊,水囊中的水呈抛物线状泼向井底。然而,就在水泼出的刹那,井底突然窜上一股刺骨的阴风。这股阴风仿佛来自九幽之地,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泼出去的水珠在半空就被这股阴风凝成了冰碴子,叮叮当当砸在六壬盘上。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盘面“伤门”位的铜锈突然泛出血色,宛如被鲜血浸染。
与此同时,井壁尸骸的眼窝里腾地燃起绿火,那幽绿的火焰在黑暗中摇曳,映照着尸骸扭曲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二十八具骸骨齐刷刷地抬起手,指骨关节摩擦发出的声响,如同算盘珠子乱蹦,刺耳又诡异,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白蹄乌”的嘶鸣突然在井底炸响,那声音凄厉而悲壮,仿佛在警告着什么。我来不及多想,抡起工兵铲就卡住正在转动的六壬盘。铲刃与盘面剧烈摩擦,迸出的火星子照亮了井壁。在这瞬间,我惊讶地发现,那些青铜钉尾的铃铛里,竟蜷缩着米粒大的玉雕骆驼。每尊骆驼的驼背上都刻着西周金文“尸虺”,字体古朴而神秘,仿佛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直播手机毫无征兆地开始自动缩放镜头,画面不断拉近、拉远,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在手机屏幕里,六壬盘“死门”位的朱砂符咒正在融化,猩红的血水顺着盘面卦爻纹路缓缓往下淌,在井台逐渐积成个“葬”字。“陈墨你丫快看井底!”弹幕里“考古系扫地僧”急得爆粗口,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我摸出防风打火机,毫不犹豫地往下一抛。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井底,一个巨大的倒置青铜树映入眼帘。树杈上挂满陶制人面鸮,这些人面鸮造型奇特,面目狰狞。每盏鸮灯嘴里都叼着截青铜锁链,而所有链条都拴在井底那具朱漆棺椁上。棺盖缝隙里渗出的黑雾,正顺着锁链缓缓往鸮灯里灌,那黑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黑暗中涌动,营造出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氛围。
六壬盘突然“咔嚓”一声转了半圈,发出清脆而又令人不安的声响。当盘面“死门”移位到坤位的刹那,井台四周的沙地轰然塌陷。二十八具陶俑从流沙里冒出头,它们顶门的青铜钉嗡嗡震响,钉尾铃铛晃出的声波竟把空气都搅出了漩涡纹,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这诡异的漩涡之中。
“天地玄宗...”我掐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筛糠似的。井底的青铜树突然开始疯狂生长,开枝散叶。每片铜叶上都阴刻着《连山易》卦象,这些卦象神秘莫测,蕴含着古老而深邃的智慧。树根紧紧缠着的朱漆棺椁裂开一道缝,一只青铜触手从裂缝中探出,触手尖端正粘着我的半块虎符。更令人心惊的是,断口处新生的铜丝正缓缓往棺内缩,仿佛要将虎符拖入棺椁之中。
就在这时,弹幕突然被血色覆盖,满屏都是“转头”的字样。在这一片血色弹幕中,“洛阳铲二代”用加粗字体嘶吼:“灯油!鸮灯里是鲛人膏!”我猛地回头,只见二十八盏人面鸮灯正从井壁窟窿里往外钻。陶土烧制的鸟喙张到脱臼,模样十分骇人,指骨灯芯上挂着的鲛人膏滴落成卦象,散发着幽蓝的光芒,为这恐怖的场景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青铜树根突然如同活物一般缠住我的脚踝,力量之大,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摸出洛阳铲,用尽全身力气狠劈下去。铲头撞上铜根的瞬间,迸出大量火星子,这些火星子恰好引燃了滴落的鲛人膏。幽蓝的火焰顺着锁链迅速往棺椁窜去,就在这时,井底传来龙吟般的金属扭曲声。那具朱漆棺椁竟在火焰的炙烤下开始融化,随着棺椁的融化,里头青铜浇铸的傩面人像逐渐显露出来。傩面人像表情狰狞,双目圆睁,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怨气。
直播镜头突然自动对焦到傩面眉心。在那里,嵌着一块玉璧,玉璧的纹路与我怀里的雍州玉璧分毫不差。此时,弹幕里新观众“周昭王甲”刷起了古篆弹幕:“...隹十又二月,王令射斩夔...”这些古篆文字晦涩难懂,却似乎在暗示着某个重要的秘密。
六壬盘“死门”位突然喷出一股黑烟,黑烟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盘面。在烟雾中,盘面浮现出的甲骨文逐渐扭曲,最终变成了“葬我者生”四个血字,每个字都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告。我抓着虎符,咬牙往盘面一拍。井台四周的陶俑突然集体后仰,顶门的青铜钉“嗖”地射向青铜树,每根钉尖都带着抹我手背蹭破的血渍,仿佛要将我的鲜血与这神秘的仪式联系在一起。
地面开始剧烈震颤,沙土飞扬。青铜树冠不断生长,最终顶破井口。挂满枝杈的陶鸮灯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飓风里飞速旋转,最终拼成幅禹贡九州图。在这幅九州图中,缺失的雍州位置,赫然浮现出我掌心的虎符投影,这一切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将我与这个神秘的地方紧紧联系在一起。此时,直播间观看数疯涨到六位数,所有新观众的定位都显示在昆仑山死亡谷,这一诡异的现象,更是为整个事件增添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色彩。
“白蹄乌”的嘶鸣突然近在耳畔,那声音充满了悲怆与决绝。我转头望去,只见那匹本该化作青铜的骆驼从沙幕里冲出,它的驼峰上绑着的直播设备竟完好无损。它淌着血泪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青铜树,三趾阔蹄踏着二十八宿方位,仿佛在遵循着某种古老的仪式。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头撞向树根处的傩面人像。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青铜碎裂巨响中,六壬盘“死门”位彻底崩解。盘面露出的窟窿里,缓缓伸出一条覆满铜锈的胳膊,那胳膊仿佛沉睡了千年之久。它的五指紧紧攥着一把青铜钥匙,而这把钥匙,正精准地插进我腰间别着的锁链环扣。这一刻,仿佛开启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而我,正一步步陷入这神秘而恐怖的谜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