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太极图缓缓逆时针旋转,锈蚀的青铜齿轮在牛腹中发出沉闷的咔咔声,如同老旧的机关被强行唤醒。
我扶着镇水碑的残骸,右眼像是蒙了一层浸了桐油的黄纸,连牛背上反八卦的刻纹都模糊成一片扭曲的暗影。
直播记录偶尔闪烁的屏幕映出斑驳的弹幕,\"乾位缺角\"几个字在视网膜上拖出重影,恍如隔着毛玻璃窥视另一个世界。
\"这他娘的眼瞎摸象呢...\"我啐出一口混着铁腥气的血沫,左眼瞳孔骤然收缩,最后一缕青光如回光返照般闪烁——阳眼将七星牛阵的阵眼映照得纤毫毕现。
在坎位,那尊青铜牛的腹部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撑开一般。而半截青铜剑,正卡在这道缝隙之中,剑柄上的蜘蛛纹路清晰可见,与水晶棺内的配剑遥遥相对,宛如一对失散已久的孪生兄弟。
江底淤积的泥沙在这诡异的一幕面前,似乎也失去了支撑力,突然塌陷下去。与此同时,三千块人牲碑的碎片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竖立起来。每一块残碑的断口都如同有生命一般,直直地指向太极图的中央,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江底的阴眼虽然能够勉强捕捉到这些碎片上流动的姓氏笔画,但那些墨迹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刚刚聚成一个“李”字,便如同被水洇开的朱砂一般,重新溃散成斑驳的墨点,让人难以看清。
就在这时,弹幕里突然跳出一条血色提醒:“墨哥!牛眼睛在流血!”
坎位青铜牛猛然调转方向,牛眼里涌出的黑水在江面凝结成卦象。
阳眼彻底熄灭前,我辨认出那是\"地火明夷\"的凶煞之卦。我咬牙摸出兜里最后一枚铜钱,朝离位狠狠掷去,铜钱穿孔处的守宫胎记骤然膨胀,竟如活物般张嘴咬住牛尾——这是当年在潘家园跟个老道士学来的笨法子,以活物引煞,强行定局。
突然间,平静的江面上泛起了一丝涟漪,原本沉没在江底的水晶棺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举着一般,缓缓地从水中浮起。随着水晶棺逐渐浮出水面,棺盖上的裂缝也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里面挣脱出来。
终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只缠满银铃的枯手从棺盖的裂缝中伸了出来。那只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上面的银铃随着水波的晃动而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江面上显得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拥有阴眼的人突然感到自己的视野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原本清晰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水面上的波纹一样荡漾开来。他的视线几乎要消散殆尽,只能勉强看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这些画面就像是老式的胶片电影一样,一格一格地在他眼前闪现。画面中,李邈夫人手持青铜剑,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入了自己的小腹。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她的衣裙。而剑尖则挑出了一团青光,那青光如同流星一般,直直地没入了江底。
随着青光的消失,画面也戛然而止。然而,阴眼的人却能感觉到,那青光中似乎蜷缩着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而如今,这个胎儿已经化作了暴走的龙灵,正从水晶棺中苏醒过来。
\"合着您二位玩人柱力呢...\"我拽着守宫尾巴荡向坎位,青铜牛腹中的剑柄近在咫尺。
右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最后残存的一点阴眼能力触发幻象——七星牛阵的青铜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西羌咒文,每一个字缝里都塞满了干瘪的蛊虫卵。这些咒文如活物般在我的视网膜上跳动,却再也拼凑不出完整含义。
指尖刚触到剑柄,整条大江骤然震颤。太极图中央的阴阳鱼眼裂开,喷涌出一股腥臭刺鼻的黑泉。
泉水中浮沉着二十多具缠着铁链的童尸,每一具的后背都刻着反八卦——正是当年钉龙桩的祭品。弹幕炸开满屏雪花噪点,记录仪的镜头盖迸出电子元件烧焦的糊味。
青铜剑被拔出的刹那,七具青铜牛同时沉入江底。水晶棺盖轰然掀飞,李邈夫人的尸身直挺挺坐起,银面具的缝隙中钻出成团的铁线虫。阴眼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瞥,我看见她小腹伤口处延伸出一条青铜锁链,链头正死死扣在龙灵的逆鳞上。
\"镇水...赎罪...\"尸身腹腔里传出空洞的共鸣,三千块人牲碑碎片突然聚合成一块新碑。碑文以鲜血写成\"以煞镇煞\",每一道笔画里都蜷缩着一条扭动的蛊虫。
我抡圆青铜剑劈向锁链,剑刃却在龙灵鳞片上擦出刺目火花——阳眼消失后,连挥剑的角度都失了准头。
江底幽幽浮起九盏青铜灯,灯油里浸泡的守宫尸骸突然爆裂。飞溅的尸油在江面凝成八卦阵,震位缺口正对着水晶棺。我抖出最后一包朱砂朝缺口撒去,猩红的雾霭中竟显出一道青铜门的虚影——门环上悬挂的,赫然是渡阴船那对镇魂铃。
龙灵猛然调头撞向新碑,碑文\"镇\"字迸发出刺目的血光。
阴眼能力彻底消散的瞬间,我凭着肌肉记忆扑向坎位。青铜剑插入阵眼的刹那,整条长江陷入死寂——漂浮的人牲碑突然齐刷刷转向东方,露出背面那些用指甲生生刻出的\"生门在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