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背紧紧地贴着盗洞那阴湿的岩壁,仿佛能感觉到岩壁上的水汽正透过衣服渗入我的皮肤。
岩壁上的碎石渣子像是被惊扰的蚂蚁一般,簌簌地往我的衣领里钻,这些细小的石子带来的触感,就像是无数冰凉的小虫在啃噬着我的皮肤,让人毛骨悚然。
我脚下的山体正在剧烈地颤抖着,这种颤抖的感觉就像是整座山都在打摆子一样,让人觉得这座山仿佛患上了疟疾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而岩缝间渗出的地下水,混着青苔那股特有的腥气,正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脊梁上,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嘶鸣。那是老铜匠豢养的那只青铜守宫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这声音尖锐得如同要刺穿我的鼓膜一般,在狭窄的盗洞中不断地弹跳反射,震得我牙根都发酸。
防风头灯的光圈里,昭王棺椁塌陷处腾起一股硫磺味的浓烟,烟雾诡异地扭曲凝聚,竟化作一个戴着傩面的鬼影,干枯的手指比划,每划一寸,岩壁就剥落一层碎屑。
\"您老歇歇吧!\"我啐了口唾沫,铜锈的腥甜在舌尖蔓延,攥着半卷渗血的帛书往前爬行。
盗洞突然毫无征兆地倾斜成四十五度,这一变化让人猝不及防。
我身体失去平衡,急速向下滑落,裤裆与湿滑的青苔剧烈摩擦,发出刺啦啦的声音,仿佛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硫磺烟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我的眼睛,眼眶被灼得生疼。
就在我感到有些绝望的时候,前方的岩缝中突然透出一丝微弱的月光。那丝月光虽然微弱,但却给人带来了一丝希望。
伴随着月光,秦岭特有的冷杉清气裹挟着夜露一同涌了进来,这股清新的气息让我如获新生,终于闻到了活气!
然而,就在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后腰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扯住。
我惊愕地扭过头去,只见昭王冕服的金线紧紧地勾在洛阳铲的锯齿上。而那具已经烂成棉絮状的尸首,正卡在岩缝之中,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一般。
更可怕的是,从那具尸首胸腔裂开的窟窿中,竟然钻出了一条双头蛊虫!它的翅膀上闪烁着荧惑星粉,这些星粉簌簌地抖落下来,落在岩壁上,瞬间灼出了焦黑的痕迹,就像是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一样。
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我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反手抽出黑驴蹄子,狠狠地砸向那条双头蛊虫。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黑驴蹄子准确地击中了蛊虫,蛊虫瞬间炸裂开来,绿色的浆液四处飞溅,溅落在洞壁上。
这时土石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将整个盗洞都掩埋了起来。在碎石的缝隙间,我隐约听到了鳞片摩擦的窸窣声,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黑暗中潜伏着。
月光豁口近在咫尺,怀里的帛书突然发烫。就着惨白的月色一看,上头\"司烜氏\"的朱砂印正渗出细密血珠,血渍顺着昆仑墟地图的沟壑蜿蜒,最终停在骊山北麓某处山坳,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
还未看清,头顶突然砸下块磨盘大的青铜残片,锋利的边缘将帛书削成两截——半截卷着阴风坠入深渊,半截竟如活物般黏在掌心,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心里想,真特么衰,只剩一半了。
连滚带爬扑出盗洞的刹那,整座山梁如同巨龙翻身般拱起。
七十二道峪口同时传来闷雷般的龙吟,惊得夜枭扑棱棱乱飞,翅膀拍打枝叶的声音像骤雨般密集。
我瘫在冷杉林里剧烈喘息,喉间泛着铁锈味,眼睁睁看着镇龙玺的青光在山体脉络中游走,最后在西峰绝壁处隐没。
月光下,崖壁新裂出的云雷纹路泛着幽光,赫然是条入渊潜龙的剪影,龙须还沾着未干涸的岩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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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潘家园地摊。
我蹲在个卖假货的瘸子跟前,他摊上那串\"西周玉蛊虫\"还沾着新鲜的泥腥味,指腹一搓竟摸到荧惑星粉特有的颗粒感。
最里头那枚玉雕荧惑星,分明是昭王嘴里建木枝上挂的玩意儿,玉纹里的血沁走向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瘸子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经意间袖口微微一动,刹那间,一道青铜色的光芒闪过。我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个青铜守宫的纹身!而且,这守宫的鳞片排列得极为规律,与老铜匠养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我心中一紧,强作镇定地开口问道:“劳驾,这物件儿是从哪儿挖出来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捻起那只玉蛊虫,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开始发白。
瘸子听到我的问题,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的金牙,甚至连牙缝里都嵌着一小片朱砂。他得意地回答道:“这可是从骊山北麓,新开的柿子沟里挖出来的哟!”
听到“骊山”这个词,我的后脖颈上的汗毛像是被静电刺激了一般,唰地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手心里握着的那半截帛书突然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变得异常灼热。我低头一看,只见那原本陈旧的血渍竟然像有了生命一般,正缓慢地蠕动着,而且它的移动方向,竟然是朝着骊山的方位!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脑海中浮现出三个月前的那幅逃生图。
此时此刻,这半截帛书上的血渍,正与那幅逃生图上的路线逐渐重合,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