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僵硬地转过脖子。
“你……”
游嘉歪着头,阳光落在她地下巴上,露出左边上扬的唇角。
…………
……
孙小美趁着宋婧宜上厕所的空档装作不在意地问:“刚才过来的那个黑长直就是你们公司地董事长,你那个好姐妹游嘉吧?”
宋婧宜甩干手上的水珠,抽了一张手纸:“嗯。”
孙小美“啧啧”两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五官体态看上去都跟当代林黛玉似的,可你不知道她刚才抬头看我的时候那双眼睛就跟淬了毒的蟒蛇一样,可吓死我了。难怪年纪轻轻的就能当大老板呢,这气质是不一样哈。”
宋婧宜对着镜子补了口红:“你想说什么?”
孙小美尬笑道:“没想说什么,就是和你感叹一下。”
宋婧宜将口红的盖子合上,转向孙小美,眉心微蹙。
孙小美被宋婧宜盯得有些发毛:“你跟她在一块工作久了,怎么看人的眼神也这么吓人?”
“这和和谁在一起工作没有关系。”宋婧宜平淡地挪开目光,“在其位谋其事。何况我和游嘉能成为这样好的朋友,有没有可能我们本质上骨子里就是同样的人呢?”
孙小美却完全没有明白宋婧宜话里的意思,自以为非常委婉地开口:“那我和你读高中的时候也是很好的朋友呀,你说如果我那个时候也和你们一起工作,我现在会不会也和你们一样了?”
宋婧宜上下扫了孙小美一眼,眸中的神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听你说,你最近不是工作不太顺利么。你想不想来我们公司上班?”
孙小美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眼睛骤然一亮:“可以吗?”
宋婧宜轻笑一声:“当然可以了。我们公司最近收购了个新的分公司,正扩招呢,你直接投简历来面试就可以了。”
说完宋婧宜便没再管孙小美,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洗手间。
走到游嘉身边坐下,宋婧宜看着满桌地欢声笑语却越发只觉得心中冰凉。
她向右靠去:“宝贝。”
“嗯?”
游嘉正在听旁边的安姝妍吐槽薛平平,听见宋婧宜的声音扭过头,“怎么了?”
宋婧宜摇了摇头,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目光落在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心情明显变得更好正满面春光和另外几个高中同学聊天的孙小美身上:“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哪句话?”被八卦洗脑了的游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婧宜长叹了一口气:“还能有哪句话,人都是会变的,朋友都是阶段性的。”
游嘉拿着勺子的手顿住,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宋婧宜和孙小美的身上。
“现实世界总是很残酷的。”
“你呢?”宋婧宜还是没有忍住问出口,即便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傻。
可她把游嘉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唯一能称得上是闺蜜的朋友,有的时候对于一个女性来说,丈夫的忠诚都没有闺蜜的始终如一来的重要。
游嘉挖了一勺甜点:“如果朋友都是阶段性的,那我们的阶段大概是从相识到生命结束吧。”
宋婧宜深深地看了游嘉一眼:“难怪付裕说你会钓。”
游嘉瞪了宋婧宜一眼:“我和你说这个可不是让你拿来嘲笑我的啊。”
宋婧宜开始收拾手包:“差不多吃完了就准备去天御吧。”
“嗯?不吃蛋糕了吗?”
宋婧宜摇头:“没什么胃口,晚点再吃吧。”
“好。”
…………
……
从宋婧宜的生日派对回来,时间已经很晚了。
密码锁被解锁,游嘉推开门,家里却并不像是往日那般安静。
缪风才刚刚醒过来不久,差一点点就失去自己最后一个亲人的缪云早就和游嘉申请搬了出去和弟弟同住,再加上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游嘉的秘书,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宋婧宜前阵子就带着年糕和辰辰回了自己家,今天更是她的生日,晚上肯定得回家。她也有挺长时间没有回家住过了,最近嘉钰天成正是紧要关头,宋家的人本来就是混迹于灰色地带,如何嗅不到危险的信号?估计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了。
可原本应该寂静的家里却响着女人细微的抽泣声。
游嘉换上拖鞋,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了沙发上捂着脸抽泣的司璃,和她身边翘着二郎腿满脸不耐烦的京菏。
京菏看见游嘉简直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和一对都只会哭的母女待在一起有多折磨吗?你再晚点我真的都想问你要精神损失费了。”
游嘉扬了扬手:“没事儿,你先去休息吧,这边我来。”
“就等你这句话了。”京菏立刻麻溜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窜进了客房。
游嘉在京菏原本的位置坐下,看向旁边依旧低声哭泣的司璃。
“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其实我觉得倒也不尽然。”
司璃抬起头看向她,抽泣声止住,眼眶却是通红的。
“毕竟有的人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能够洗清自己过往的罪恶,不是吗?”
司璃被游嘉的话一噎,看着自己外甥女唇角的冷笑更加清楚眼前的人早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软弱干什么事情都糯糯的傻二代了:“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
游嘉嘴角的弧度变平。
“那你哭什么?”
司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把我带来沪市,我老公一定会发现的,你就不怕……”
“不怕。”游嘉打断她的话,“我巴不得他来找我。更何况,他真是你老公吗你就这么叫上了?我记得他婚姻登记上妻子的名字好像并不是司璃吧。”
“你,你,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游嘉没有说话,那双分明长得像是猫儿般漂亮晶莹的眼睛却像是条在暗处潜藏依旧吐着杏子的毒蛇,只叫司璃浑身如坠冰窟。
司璃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想了一个晚上,你想明白我为什么要带着你来沪市吗?”
“拿,拿我钓谢佑国?”
游嘉摇了摇头,随着她唇畔的开合,司璃只觉得自己耳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觉得眼前的游嘉哪里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分明就是个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恶趣味的恶魔。
“我只是好奇,你和司星星在谢佑国的心里有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他明知道是个陷阱还要往里跳。”
司璃抓着沙发向后靠,只想离游嘉远一点、更远一点。
…………
……
“擦。”
蓝色的火光亮起,是京菏擦亮了火机递到了游嘉的唇边。
游嘉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没有转头看自己身后的京菏,只是趴在栏杆上,目光飘忽没有聚焦。
指尖夹着的烟灰被夜风卷走,像是零星的萤火坠入深渊。黄浦江在她的脚下蜿蜒成一道漆黑的刀刃切开两岸的霓虹与阴影。
对岸外滩的外国建筑群在暮色中沉默矗立,穹顶与钟楼被暗金色的灯光镀上一层衰败的贵气,像是搁浅在时光里的旧王朝遗骸。而身后陆家嘴的玻璃幕墙巨厦正吞吐着冷蓝数据流,东方明珠的球体在云层间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