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花园进入大门之后,付裕将外套和鞋脱下交给另一名女佣后就跟着管家上楼去了书房。
留下的那名女佣替游嘉放好鞋子换上拖鞋之后领着游嘉穿过客厅来到后花园的玻璃房中。
玻璃房里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丝绸连衣裙,盘着长发戴着珍珠耳饰和项链化着淡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金钱浇灌出的,浑身上下都写着昂贵两个字的女人。
女人的五官和付裕有六分相似,却更为柔和。女人的面容很年轻,若不是那双红肿眼眸下眼尾的细微纹路,游嘉几乎要以为她是付裕的姐姐。
她的皮肤很细腻,肉眼几乎看不见任何瑕疵——大概也是因为所有的贵妇们都勤于保养美容,根本就不需要遮瑕,所以贵妇粉霜都几乎毫无遮瑕力的原因,眼前人眼圈的青黑和红肿异常明显。
她看见游嘉进来,朝着游嘉伸出手,示意游嘉在她的对面坐下,却并未起身。
女佣并没有进入这个玻璃房,为游嘉打开门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玻璃房内放满了各式各样地花朵,虽然正是盛夏,但屋内地空气却并不燥热,飘着一股清淡的花香。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刚好,精致得恰到好处,很有情调,却又不让人觉得高调。
女人替游嘉倒了一杯茶,整个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便是做了成百上千次。
直到最后一滴茶水落入茶杯之中,女人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是付裕的妈妈,云鹭。”
好美的名字。
“你好,我是游嘉。抱歉,可以冒昧问一下您名字是哪两个字吗?”
云鹭眸光流转:“云麓的云,白鹭的鹭。”
真是,好美的名字。
云麓,云雾缭绕的山麓,乃幽静、飘渺之所。
白鹭,候鸟,随季节迁徙。
短短的几句话之间,游嘉好像已经有些读懂了眼前的女人。
圈子里的夫人们介绍自己一般都会说自己是谁的夫人而非母亲。而云鹭的自我介绍却是付裕的妈妈,而非付诚的妻子。
俗话说人如其名,如果云鹭真是一个像她名字一般的人,被拘在这一方小天地……
“云夫人,您的名字很美。”
游嘉这一句云夫人似乎是戳到了云鹭,她面上的笑容更添几分真切,而非一开始的完全疏离。
“我见过你。”玻璃房天顶上吊着的木制风扇转动之间带起的微风吹起云鹭鬓间的碎发,“在伦敦。”
游嘉的手指微微蜷缩:“像云夫人这样的人,若是见过,我怕是很难毫无印象。”
云鹭却摇了摇头:“我见过你,你却没有见过我。
辰辰在伦敦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得了流感,我收到消息之后赶过去,远远曾见过你一面。”
付裕得流感?
由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尴尬原因并没有完整阅读完自己过去日记本的游嘉有点后悔了。
就算再不能够共情以前的自己,她也应该强忍着恶心看完的,好歹那也是自己过去的记忆。
不过那个时候云鹭如果见过自己的话,那她知不知道……付裕和自己之间的过往?
云鹭却止住了接下来的话:“很久很久之前,我见过你的父亲一面,你们家的人身上的气质都很特别。在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游嘉眨了眨眼睛。
在外界的传闻当中付诚的妻子云鹭一直都是个相当神秘的人。
由于嘉钰天成和华东康星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游嘉并没有特意调查过这位夫人的背景。她对她的了解,几乎全部来源于传闻。
传闻中,这位云鹭并不是商贾家庭出身。
她的母亲是建国之初一位非常着名的电影明星,父亲则是早年就前往海外留学并留在海外任教的高知教授。
传闻中,云鹭和付诚与其他圈子里或糟糠或老夫少妻的组合都不一样,他们两个的相识相知就像是小说桥段。
那一年付诚还是个在阿美莉卡游学的港城小少爷,而云鹭则是个在国外长大从来都没有回过华国,对国内的一切都很好奇的女高中生。
付诚对云鹭一见钟情,但奈何他的游学很快就要结束,所以他将云鹭藏在心底,以几乎白月光的地位守候了接近十年。
直到付诚28岁再也抵挡不住家里催婚,才在海滩边的摩天轮上再次邂逅了这位年少时的梦中情人。
再后来,付诚来到沪市打拼发展,有了今天的华东康星,在付斯南出现之前,这一对几乎是圈里最恩爱的模范夫妻。
还记得付斯南出现之前,圈内对这对夫妻的评价大概是。
云鹭不喜欢参加社交场合,所以付诚就推掉了一切的夫人外交,完全靠着自己应酬交际。
后来随着付斯南的存在曝光,付诚将公司的实权转移给付斯南,风向就完全转变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言论,但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云鹭似乎都是个娇妻类型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从始至终都被保护得很好的女人。
可今日一见,才觉传闻果然不可信。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一切总给游嘉一种感觉。
云鹭并不爱付诚,她的人生是被圈禁的。
“不过您并没有将我和付裕之间的关系以及我的身份告诉付董。”
云鹭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他自认对世间事了如指掌,大抵也无需我多嘴。”
这一回,游嘉终于分辨清楚了几分云鹭眼底的情绪。
不屑。
那她又是因为什么会失眠,会哭呢?
游嘉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知从何而出而来的奇怪想法。
“想见我的,是付董还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