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大超这人平时就有点混不吝,他也不好直接发作,只是有些不高兴地梗着脖子,打着官腔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咱们院里向来团结!遇到这种事,大家坐到一起,集思广益,商量个办法出来,问题不就解决了?要相信群众的力量嘛!”
他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没意识到其中牵扯的复杂人性和利益纠葛。
听到这话,谢大超忍不住嗤笑一声,带着点看穿一切的了然,说道:“老刘,我猜猜,这全院大会,不是你主动要求开的吧?是易中海找的你,对吧?”
刘海忠诧异地看了谢大超一眼,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啊,老易昨天找我说了这个事,我觉得他说的在理,老太太的事儿确实是全院的事儿,就答应了。”
刘海忠还觉得自己这是从大局出发,很有担当。
谢大超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摇了摇头,忍不住又笑了几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下刘海忠更迷糊了,还有点不高兴,觉得谢大超这态度不对劲,他皱着眉问道:“怎么了大超?你这笑什么?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秦小琴忍不住插了一句,她声音清脆,问题却直指核心:“二大爷,我打个比方。要是闫埠贵不小心受伤了,他儿子闫解成站出来,说要开个全院大会,让院子里所有人一起商量,您觉得……这合理吗?”
这话问得那叫一个刁钻!
刘海忠听得两只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似的,胖脸一下子涨红了,一脸不乐意地瞪着秦小琴。
他感觉这两个年轻人,简直是一点都不把他们这些管事大爷放在眼里!
一个张口闭口“老刘”,另一个更直接,连名带姓叫“闫埠贵”!
看着刘海忠那副被戳到痛处、一脸不爽又强撑着架子的模样,秦小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连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
她瞥了谢大超一眼,眼神里带着“走吧,没必要跟他说了”的意味。
谢大超会意,脸上那点戏谑的笑容收敛了些,对着还在那运气刘海忠随意地摆了摆手:“得嘞,二大爷,您忙,我们上班去了,晚上大会见。”
说完,他也不等刘海忠回应,推着那辆擦得锃亮的自行车就往外走。
秦小琴立刻跟上,夫妻俩并肩出了院门,把一脸憋闷的刘海忠独自留在了原地。
刘海忠看着两人潇洒离开的背影,心里那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觉得这谢家小两口简直是目中无人,狂妄得很!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试图用这种方式找回点面子。
但很快,秦小琴刚才那个尖锐的比喻,就像一只讨厌的苍蝇,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有什么问题吗?”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试图理清思路,“就算是开全院大会想想办法,集思广益,这也是发扬风格,互帮互助嘛,能有什么问题?”
刘海忠努力用自己那套固有的思维去理解,去说服自己,可心底深处,却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就像一件看似平整的衣服,底下却皱巴巴地揪成了一团。
这种模糊的不安感让他有些烦躁,却又抓不住头绪。
最终,他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丝被年轻人轻视的不快,也出门上班去了,只是脑子里还在反复琢磨着晚上大会可能遇到的情况。
秦小琴的话,像一颗种子,已经在他心里悄悄埋下。
自行车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微微颠簸。坐在后座的秦小琴想着刚才刘海忠那副榆木疙瘩的样子,忍不住搂着谢大超的腰,吐槽起来:
“这刘海忠,还真是脑子不灵活,都点到那份上了,还转不过弯来。”
谢大超扶着车把,点了点头,迎着风说道:“确实,你都把话递到他嘴边了,他愣是没品出味儿来。白当了这个二大爷。”
秦小琴撇撇嘴,继续说道:“就是啊!那聋老太太,明面上有易中海这个‘干儿子’,有傻柱那个‘干孙子’,论亲论故,怎么也轮不到咱们这些普通邻居来扛大头吧?按理说,就该直接给拒了,或者顶多在一旁帮衬两句。他刘海忠倒好,不但不躲,还上赶着往前凑,生怕担子落不到自己身上似的。”
谢大超一听就乐了,说道:“他就这么个人!官迷心窍,就爱出头充大个儿,享受那种指挥若定、一呼百应的感觉。易中海就是摸准了他这点,随便拿‘全院大事’、‘集体决议’一忽悠,他立马就找不着北了,恨不得把事儿全揽过来显得自己能耐。”
秦小琴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还真是!被人当枪使了,还觉得自己是擎天柱呢!”
笑过之后,谢大超语气正经了些,叮嘱道:“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晚上开会,咱们去看看热闹就行。至于出钱出力照顾老太太?谁爱去谁去,咱们可不掺和。记住了啊?”
秦小琴用力点点头,下巴轻轻磕在谢大超后背上:“嗯,我知道。我心里清楚着呢。这易中海,自己家撂挑子了,就想打着‘互帮互助’的旗号,把聋老太太这个包袱甩给整个院子来负责,打得好算盘!”
风从耳边掠过,小两口对晚上的全院大会,已然心照不宣,打定了隔岸观火的主意。
第二天一早,傻柱顶着两个黑眼圈,饿着肚子匆匆赶去食堂上班了。
好在,一大妈白天还是有空的,提着一个铝饭盒,准时来到了医院给聋老太太送早饭。
聋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脸色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她看着一大妈带来的稀粥和咸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摇了摇头。
显然,断腿的疼痛和医院陌生的环境,让她一晚上都没能好好合眼。
看着一大妈那张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疏离的脸,聋老太太心里涌起强烈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