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顾锦程和崔晏说着话,说圣上都要赐婚了,他这下可以放心了,崔晏嘴硬不承认,不过心里对祁无寒的敌意确实减少了一些。
一名小厮过来跟顾锦程低声禀报了一句,他跟崔晏说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然后带着那名小厮离开了。
到了一处没人的水榭边,裴谦正在这儿等着。
见顾锦程过来,他急忙迎上前,顾锦程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都快开席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问起这个裴谦就一肚子气,姜瑶不准他来,他是找机会偷溜出来的,这其中的缘故他也羞于启齿,心里又急于想见到人,忙不迭地问人在哪儿?
“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帮你还是助纣为虐?”顾锦程半开玩笑道,“也罢,让你早点死心也好。”
“……”裴谦无言以对。
……
另一边,崔静姝正给众人送胭脂,姜兰也有一份。
这胭脂乃是凝脂阁里最好的玫瑰胭脂。
凝脂阁是京城老字号了,店里的胭脂水粉质地细腻,香气清幽,深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
而这款玫瑰胭脂乃是专人定制,并不在店里出售,有钱也买不到,而且每月只做十盒,比黄金还难得,这样物以稀为贵的东西,崔静姝一送就是六盒,当真阔绰。
郑倩儿早就想用这款胭脂了,但每次让丫鬟去预定时都没能排得上队,今日得了一盒,甚是欢喜,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试一试效果了。
听说敷面三日,便能让肌肤生香,敷面十日,便能让肌肤胜雪,美若仙子。
姜兰先前基本上都不用胭脂水粉,因为张氏让人给她买的都是些便宜的劣质货,她一敷在脸上就过敏,索性便不用了。
现在她用的是花想容的胭脂水粉,这家也是老字号了,虽然名气不如凝脂阁大,但价格更实惠,口碑也是有保障的。
“姜妹妹若是用完了,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姜妹妹可别舍不得用。”崔静姝笑着说道,听着倒是善解人意,实际上一股子看不起人的嘲讽意味。
姜兰也懒得跟她争论什么,她要显摆就显摆好了,反正尴尬的又不是自己。
包括郑倩儿在内的其她几个姑娘都有点尴尬,她们收到胭脂后都十分欢喜,觉得是金贵的东西,自然也舍不得用,听见后面这两句话时也感觉受到了鄙视一样。
崔静姝见没人说话迎合她,心里不快,给郑倩儿使眼色,郑倩儿低头看膝盖,崔静姝心里更加不快,这时一名丫鬟过来了,向众人行了一礼后走到姜兰跟前道,“二小姐,我家少夫人请您过去。”
姜兰便随那名丫鬟离开了。
虽然她和顾少夫人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对方留给她的印象还有些深刻,高贵典雅,外表看起来可能有些孤傲冷僻,教人不好亲近,但上次对方主动点头给她打过招呼,她觉得这位少夫人并非外表所见那般。
有些人佛口蛇心,有些人外冷内热。
她觉得这位少夫人应该属于后者。
当那名丫鬟把她带到水榭附近后,姜兰瞧见一个人影从里面匆忙跑出来,立刻转身就走,裴谦在后面喊她站住,姜兰提起裙摆往前跑,当裴谦跑到她前头拦她时,姜兰立刻掉头往回跑,结果后面也有个人拦着她。
“别怕,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顾锦程笑着安抚道。
“.…..”姜兰冷着脸质问道,“是你让人把我骗过来的,少夫人知道吗?”
顾锦程听见前半句话略显惭愧,听见后半句话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一下,明显紧张起来,怕被顾少夫人知道了,“二姑娘别误会,这事和她没关系,都是我的主意,”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要嫁给锦安侯?”顾锦程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谦打断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姜兰就知道是这两人狼狈为奸想出来的馊主意,再说自己要嫁给谁关他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自己,简直是不可理喻,她默默调整了一下情绪,用平静而淡漠的口吻说道,“裴二公子的脸皮还真够厚,是我上次说的不够清楚吗,还要我当着世子爷的面再说一遍吗。”
想起她之前在国公府对他说的那番话,裴谦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顾锦程还好奇问了一下,“说什么了?”
裴谦的脸色更沉了,又瞄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能不能离远点”,顾锦程便走开了些,姜兰也跟着走过来了,顾锦程倒有点意外,开玩笑道,“二小姐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姜兰回他三个字,“不要脸。”
顾锦程一笑了之,裴谦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觉得不要脸也是在说他。
“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吧,这马上要开席了。”顾锦程提醒道。
“你要是想问你哪里比不上侯爷,那我告诉你,你哪里都比不上!”姜兰也顾不上害臊了,就是要让裴谦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祁无寒,让他彻底死心,别再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愚蠢幻想,“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是我最最喜欢之人,我想嫁给他,我愿意嫁给他,我想和他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你管得着吗?”
裴谦气得要吐血,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顾锦程像是听不过去了,为裴谦抱不平道,“二小姐说得未免太刻薄了。”
这就叫刻薄了,真是好兄弟,姜兰冷笑了一下,嘲讽道,“还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丘之貉。”
顾锦程的脸色也有点冷了。
“他要是真有那么好,怎么会和宫中嫔妃有染?”裴谦冷笑道。
“别说了!”顾锦程神色一变,连忙制止裴谦继续说下去。
“你自己的心是脏的,自然看什么都是脏的。”姜兰冷冷嘲讽道,转身走了。
“你给我站住!”裴谦要冲过去抓住她,被顾锦程拦下了。
姜兰攥紧着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克制内心的怒气,她真想掉头回去抽他几巴掌,但理智告诉她,先走为上。
两人都是一丘之貉,方才她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对方就说她刻薄了,她要是真抽几巴掌,只怕这会儿也走不了了。
她攥着拳头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被一只手搂住腰,姜兰受惊了一下,等抬头看见人,她又有些意外,旋即心里便踏实下来了。
“没事吧?”祁无寒语气温柔地问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姜兰摇了摇头说没事,靠在他怀里依偎了会儿后跟他说快开席了,先回去吧。
祁无寒答应了一声“好”,带着她先回去了。
“你这么冲动干嘛,那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万一被人听见了,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吗?”顾锦程刚说完,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一回头就对上了顾少夫人那双清冷的眸子,他慌了一下又笑着问她怎么来了?
顾少夫人转身走了,什么也没说。
顾锦程让裴谦先回去,连忙去追顾少夫人了。
裴谦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也不想回去面对姜瑶那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感觉自己现在这日子过得真是憋屈,有时候他真想一纸休书把姜瑶给休了,哪怕被世人唾骂也无所谓,但也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罢了,也不敢真这么豁得出去。
现在姜瑶都有身孕了,他要是在这时候休妻,只怕仕途功名全都毁了。
裴谦正想着该去哪儿排遣一下心中苦闷,听见有争吵声传来,见顾锦程和顾少夫人发生了争执,他也不好再继续留在这儿了,便先走了。
之后的宴席上,姜兰见顾少夫人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像是刚与人吵了一架,神色有点疲倦。
而男宾席这边,顾锦程的兴致也不高,虽然脸上在笑,但眼底是冷淡的,当他来敬酒时,祁无寒随意问了一句,问他是不是和顾少夫人吵架了?
顾锦程顿时明白过来,把顾少夫人带过去的人是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侯爷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世子爷不也是吗?”祁无寒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话锋一转,“不该管的事别管,要是再有下次,本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了。”
顾锦程有点理亏,也没跟他多争辩,喝完酒就走了,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为裴谦说了两句话,说裴谦也没做什么,只是跟姜兰说了两句话,言下之意是让他别去找裴谦麻烦。
“本侯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该管的事别管。”祁无寒微笑着说道,笑容有种幽暗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顾锦程自知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还是先让人去给裴谦报个信让他早做防范。
还是迟了一步,裴谦刚出侯府就被黑甲卫带走了。
宴席结束后,祁无寒先送姜兰上了马车,然后一路护送她回去,顺便护送了一下姜成和姜瑞。
看着她进去后,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他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敛,一股幽暗的危险气息从眼底弥漫出来。
“回去吧。”祁无寒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声。
凌风拱手道:“侯爷下手轻点。”
祁无寒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本侯要是不让他长点记性,他还以为本侯不敢拿他怎样呢。”
…..
这边,裴国公一家回来后,姜瑶就来跟裴国公和国公夫人告状说裴谦又跑出去鬼混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问,说着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裴国公听着有些心烦,又不好说什么,国公夫人也听不得哭声,还是李氏这位大嫂好言好语地安慰了一番,才让姜瑶不哭了。
裴钰说他带人去外面找找,应该是和朋友在一块,让姜瑶别瞎想。
等到夜深,裴钰回来说没找到人,一家人又开始担心起来。
姜瑶也怕裴谦出了什么事,又担心得掉眼泪。
国公夫人心里正烦着,听见哭声,头疼又犯了,让李氏赶紧把姜瑶带走,裴国公又派了一批人出去打听裴谦的下落。
直到深夜,裴谦躺在担架上被出去找人的小厮抬回来了。
裴国公大吃一惊,忙问小厮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回禀说人是从锦安侯府接回来的,对方说裴谦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把手摔断了。
裴谦的右手被夹板固定着,人疼得直哼哼。
国公夫人要去侯府讨个说法,被裴国公劝下了,他又问裴谦是不是真的从马上摔下来了,裴谦疼得都开不了口说话。
国公夫人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然后姜瑶要过来看裴谦,国公夫人出来安慰她说人没事,就怕让她受到刺激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等大夫过来后,国公夫人这才带着姜瑶来见裴谦,看见裴谦的手,姜瑶还是吓了一跳,国公夫人让她别担心,要注意身体,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李氏也来安慰她,姜瑶掉了会儿眼泪后就被安慰住了。
大夫给裴谦看过后,说要好好休养等骨头慢慢长好愈合,所幸裴谦还年轻,骨头愈合的速度也会更快些,但至少也需要三个月左右。
以防万一,国公夫人让大夫在府里住下了,方便随时为裴谦看诊。
裴钰留下来照看裴谦,李氏先劝着姜瑶回去休息了。
忙活了大半夜,裴国公也累了准备歇息,但国公夫人不想睡,越想越觉得是祁无寒下的黑手,要裴国公明天去圣上面前告一状给裴谦讨个公道。
裴国公说等明日问过裴谦后再说,若真是对方做的,这笔账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第二天早膳后,裴国公来问裴谦昨天发生的事,裴谦不想说,裴国公问是不是祁无寒做的,裴谦不吭声,像是默认了。
裴国公心里也有数了,把裴钰叫出来交代了一番后便让人备马车出门了。
马车先是往锦安侯府去了,在门外停了会儿也没进去,随后往宫里去了。
见到圣上后,裴国公就声泪俱下地控诉祁无寒如何仗势欺人。
“犬子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侯爷,侯爷竟然下此毒手,将犬子的手都打断了,微臣上门去找他讨个说法,他闭门不见,还让人把微臣赶走了,微臣真是有冤无处诉,陛下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然后圣上让人把祁无寒召进了宫,问他是怎么回事?
祁无寒承认是他把裴谦的手打断了。
裴国公顿时悲愤交加,强烈恳求圣上严惩祁无寒。
圣上先问了问他缘由。
祁无寒说昨天裴谦偷偷溜进长兴侯府纠缠姜兰,他打断对方一只手都算轻的,再有下次,他连腿一块打断了。
裴国公不信,一口咬定祁无寒是胡说八道。
圣上一个眼神扫过来,裴国公顿时安静下来,不聒噪了。
祁无寒自请去军营领一百军棍,圣上念他情有可原,减了五十,又问裴国公是否满意?
裴国公心里自然不满意,觉得责罚太轻了,但也不敢表现出不满,便回了一句标准答案:
“一切但凭圣上做主,微臣绝无怨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