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瓦胡岛,科奥利纳度假区。
阳光如同融化的琥珀,包裹着科奥利纳细腻的白沙。远处,钻石山在热浪中呈现出朦胧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鸡蛋花的馥郁甜香与海洋的清新气息,棕榈叶的阴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勾勒出极致悠闲的轮廓。
罗伯特·索恩躺在一张面向大海的沙滩椅上,似乎完全沉浸在手头的《经济学人》杂志里。他身着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线条结实的小臂和一款低调却精准的腕表。古铜色的皮肤和看似放松的姿态,让他完美融入了这个奢华度假地的氛围。
一位气质儒雅、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沿着水边缓缓走来。他的夫人满脸慈爱地走向不远处正专心搭建沙堡的小孙子。老者则十分自然地走到罗伯特旁边的空椅旁,舒适地躺下,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仿佛只是一位享受天伦之乐的普通老人。
“你得去趟非洲了。”老人目光依旧落在孙子身上,嘴唇微动,声音低沉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那边的事情很糟糕。”
“怎么,你的眼珠子又被人戳瞎了?”罗伯特翻动杂志的手指节奏微变,嘴角勾起一丝带着亲昵的嘲讽。欧洲一刀,非洲一刀,刀刀见血,这老家伙接连损失重要“工具”,心里一定很不痛快。
“那就是件不可控的工具,废物利用罢了!只是没想到,它越来越不堪了!”老人语气平静,但放在扶手上、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泄露了他血本无归的心疼。
“你要是早些让我去趟欧洲,就不会这么被动了。信谁不好,偏要信那帮利欲熏心的家伙,最后一群人被老A给平推了!”罗伯特合上杂志,摘下墨镜,露出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看向老人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解和关切,“难不成,你是怕我折在老A手里?”
“如果只是老A,我不会拦着你。”老者转过头,眼神中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和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我也年轻过,像他那样的对手实在难寻,不较量下确实挺遗憾的。”他的语气转而变得深沉,“只是我心中一直隐隐有个猜测,时常让我感到不安。坐到了牌桌上,如果没摸清对手的底就亮出手里的好牌,想赢就太难了。”
“现在呢?查到什么了?”罗伯特的身体微微前倾,神情变得专注。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广阔无垠的太平洋,仿佛在眺望遥远的彼岸,开始了一段看似悠远却意有所指的叙述。
“2002年,中国一艘驱逐舰完成了首次环球航行。这件事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毕竟海上的军舰多如牛毛。大多数人都没意味到,这是在郑和下西洋后,中国海上武装力量重新走向深蓝,追逐失落荣光的开始。”
“2008年,亚丁湾出现了中国军舰的身影,面对海盗贪婪的目光,中国商船不再战战兢兢。中国人第一次在万里外的海域里得到了国家的庇护。”
“2011年,利比亚撤侨,那份独属于中国人的自豪,我们的国民看着都眼红,把政府骂了个狗血临头。我个人认为,中国人关于海洋的梦想,在那天被彻底激活了。”
“2012年,中国首艘航空母舰“辽宁舰”正式交付海军。那可不是一艘寻常的航母啊!启航那一刻,它就承载着中国人洗涮百年屈辱、实现民族复兴、重塑大国荣耀的终极梦想!”
罗件特听着,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老者讲的这些,都是些公开的信息,因为时间跨度很长,他从没有将它们放在一起琢磨。现在老者这么一提,他就嚼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罗伯特静静地听着,面色逐渐凝重。这些分散的公开信息,在老者富有深意的串联下,渐渐勾勒出一个庞大而连贯的战略轮廓,其指向性让他心生警惕。
“难不成,他们要在阿尔提港建海军基地?”他望向这片由强大海军力量保障的、看似永恒的和平乐园,声音有些发涩地问道。他不愿相信这个推断,那头狮子还是继续沉睡吧,醒了大家都会很麻烦啊!
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凝重、些许无奈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的复杂笑容。
“这世界其实很公平。”他缓缓说道,目光深邃,“当你足够强大,你会发现,强者拥有的一切,你都将拥有。这不是选择,而是实力到位后的必然。”
老人没有明言,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头疼,唉!”罗伯特苦笑。大势所趋,无人能挡,他去了能干啥?像个小丑一样不断给他们制造麻烦?
“即便不能阻止,能迟滞他们的步伐,多争取一些时间,也是一种胜利。我们中的许多人还在霸主的梦中沉睡,唤醒他们需要时间。”老人自嘲道。
罗伯特回到别墅时,客厅里只亮着几盏氛围灯。
一名女子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的海景。她穿着一件丝质的墨绿色吊带长裙,衬得肌肤胜雪,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际。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极具异域风情的脸庞,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野性而慵懒的魅力。
她是“夜莺”,罗伯特在夏威夷的联络人,表面身份是一位周旋于富豪圈子的高级伴游。
“事情谈完了?”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像陈年的威士忌。
“嗯。”罗伯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口,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他递给她一杯,自己则拿着另一杯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海面。
夜莺接过酒杯,赤着脚,无声地走到他身后,双臂如水蛇般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你看上去……需要放松一下。”她的气息温热地拂过他的衬衫。
罗伯特没有转身,只是抬手覆上她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摩挲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白天的谈话,非洲的任务,以及老者描绘的那个东方巨人崛起的宏大图景,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心头。他需要暂时忘记这些,需要一种最原始的方式来释放压力,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充满诱惑的脸庞,眼神深邃。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随手放在窗台上。他抬起手,用手指背轻轻划过她光滑的脸颊。
夜莺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开始是试探性的,随即迅速变得激烈,充满了掠夺和占有的意味。
接下来的纵情享乐,与其说是缠绵,不如说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用身体进行的对话与宣泄。
在奢华而私密的空间里,两人用最直接的方式交换着体温和喘息,暂时将外界的阴谋、任务和危险隔绝在外。汗水、喘息和窗外永恒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充满张力又略带颓废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罗伯特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雪茄,幽蓝的烟雾在黑暗中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激情退去后,眼中的锐利和冷静重新浮现。
“给我查查,”他吸了一口雪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最近有什么中国籍的货船,要经过那片海域。”
夜莺没有睁眼,只是慵懒的“嗯”了一声,表示记下了。作为顶尖的情报员,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热情似火,什么时候该保持绝对的职业素养。
罗伯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远处海平面上,一座灯塔规律地闪烁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刺破沉重的夜幕。
他凝视着那点光芒,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看到了惊涛骇浪的非洲之角。想到那个从未谋面、却已多次间接交锋的对手——老A,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忌惮与渴望的战意在他胸中涌动。
“老A,”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不久之后,你会在那片海域看到属于我的‘光芒’。希望它能指引你前来。而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夜色深沉,笼罩着黑鲨岛。
昔日德里克时代的混乱与颓败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带着铁血秩序的“繁荣”。
在安德莉娅的铁腕统治和索仑的暗中辅佐下,黑鲨海盗团不仅清剿了内部不稳因素,更通过一系列凌厉的扩张,实力甚至隐隐超越了德里克时期。安德莉娅的几名心腹被提拔到关键位置,她的“女王”地位稳如磐石。
在这个过程中,索仑展现出的谋略、勇武以及对危险的敏锐嗅觉,一次次为安德莉娅化解危机,扩大地盘。他不仅是她的得力干将,更成了她帷幄之中的依赖。两人之间始于利益与试探的露水情缘,在血与火的交织中,竟也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纠缠与温度,变得如胶似漆。
然而,无论关系如何亲密,对于“天堂岛”相关事宜,安德莉娅始终守口如瓶,让索仑无法向林娜传递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至于“魔眼”组织,在pw公司覆灭、克里斯死后,也似乎暂时遗忘了这颗棋子。无奈之下,索仑只能暂时“躺平”,在扮演好海盗头目角色的同时,尽情享受这暴风雨前短暂的、扭曲的平静。
转机出现在一批军火的到来。
在林娜的暗中协调下,索仑用自己“人脉”搞定的一批武器装备运到了岛上。这批武器装备性能先进,足以让黑鲨海盗团战斗力飙升。
当仓库大门打开,露出里面锃亮的火箭筒、精准的狙击步枪、充足的弹药和单兵通讯设备时,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安德莉娅,眼中也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她抚摸着一支崭新的突击步枪冰冷的枪身,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索仑,你真是我的福星!”她转身,难得地主动拥抱了索仑,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有了这些,我们在海上就真的能横着走了!”
当晚,安德莉娅设宴庆祝,海盗们狂欢痛饮,岛上弥漫着一种野兽饱餐后的满足与躁动。
夜深人静,在安德莉娅那间可以俯瞰海湾、兼具奢华与粗犷的卧室里,她倚在窗边,看着远处海面上巡逻艇的灯光,心情似乎极好。
“索仑,”她转过身,脸颊因酒意泛着红晕,眼神却异常明亮,“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有些事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索仑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端着酒杯走到她身边:“哦?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其实昨晚我没把你喂饱?”
“滚!”安德莉娅啐了他一口,低声道,“是‘天堂岛’的合作。他们提出了一个计划,由他们出资,我们出人,在一处远离航线的无人荒岛上,为他们打造‘天堂猎场’。”
“‘天堂猎场’?”索仑皱眉,这个词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那是什么?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生意。”
“具体是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得太详细。”安德莉娅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没有逃过索仑的眼睛。
索仑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安德莉娅,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是要玩命的买卖,我必须知道细节。是帮他们训练杀手?还是建立秘密基地?”
安德莉娅避开他的目光,走到酒柜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仿佛在给自己壮胆。酒精和内心的某种挣扎让她最终还是开了口,只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天堂猎场’……分为三个区域。A区,‘血肉战场’,由一些……老人,还有年轻力壮的男人充当‘猎人’,供客人们……狩猎取乐。”
索仑的眉头锁得更紧,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安德莉娅继续道,语速加快,像是在背诵一项冰冷的工作计划:“b区,‘欲望荒原’,里面是年轻的女性‘猎物’,满足客人们为所欲为的心理。c区,‘极乐天堂’……”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里面的‘猎物’更五花八门,我就不细说了。”
“说给我听!”索仑脸色铁青地说道。
“比如母女、夫妻、甚至还有……孕妇和幼童。据说,能满足一些客人奇特的癖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索仑只觉得一股怒火混合着恶心,猛地冲上头顶。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天堂岛”藏污纳垢,却没想到竟能肮脏、扭曲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更让他震惊和愤怒的是,安德莉娅,这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他曾以为骨子里还残存着一丝底线和血性的女人,竟然会如此平静地谈论这笔交易,甚至打算参与其中......
“安德莉娅!”索仑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压抑得有些变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他妈疯了吗!这种断子绝孙、丧尽天良的交易你也敢碰?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那是地狱!是禽兽的乐园!”
安德莉娅被他抓得生疼,却反常地没有挣扎。
她抬起头,看着索仑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笑点,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充满嘲讽和悲凉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猛地挣脱了索仑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着他,眼神变得疯狂而尖锐,“索仑!亲爱的索仑先生,你是不是最近杀的海盗太多了,真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使者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嘲和愤懑:“你他妈是不是忘了,我是谁?我是安德莉娅!是杀人如麻、满手血腥、被十几个国家通缉的海盗头子!我抢劫商船,绑架人质,手上沾的血比你喝过的酒都多!人性?良知?哈哈哈哈……你觉得我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吗?早就被狗吃了!”
她一步步逼近索仑,美丽的脸上此刻因为激动和某种压抑已久的痛苦而显得有些狰狞:“你以为‘天堂岛’是什么?是童话里的仙境吗?我告诉你,那些拿着天价美金来找我们合作的‘客人’,那些将在‘猎场’里寻找‘极乐’的大人物,放到外面的世界里,哪一个不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掌握着权力和财富的‘体面人’?他们才是构建‘天堂岛’的基石!他们的欲望和金钱,才是这一切的根源!你跟我谈良知?你去跟他们谈啊!”
索仑被她这番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如同火山岩浆般翻滚的仇恨和痛苦。这不仅仅是海盗的凶残,更像是一种被深深伤害后、对整个世界尤其是某个特定群体的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敏锐地意识到,安德莉娅同意合作,恐怕并非全然为了金钱,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复杂的动机。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恶心,改变了策略,从“黑鲨”自身的安危角度切入,语气沉重地说道:“安德莉娅,就算你不在乎那些,你总得为我们自己想想!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半点风声,‘黑鲨’会有什么下场?我们会成为全世界的公敌!到时候,为了掩盖罪行,‘天堂岛’那些‘体面’的客人们,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我们!他们会把我们像垃圾一样清理掉,确保他们的秘密永远埋藏在那个荒岛上!你这是在与虎谋皮,自取灭亡!”
安德莉娅听完,脸上的疯狂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走到床边,拿起一件丝绸睡袍披上,背对着索仑,声音冰冷而决绝。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索仑,这条路是我选的。如果你害怕,觉得跟着我迟早会下地狱……”她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决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趁着船还在,趁着天还没亮。”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执意要往火坑里跳的样子,索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惊呼,狠狠地摔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即沉重的身躯压了上去。
“你这个疯女人!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他低吼着,粗暴地吻上她的唇,动作带着惩罚般的力度,仿佛要将自己的愤怒和担忧都倾注在这场近乎搏斗的亲密中,“非得在‘天堂岛’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吗?世界上赚钱的路子那么多!”
安德莉娅起初还挣扎了几下,但很快便放弃了抵抗,甚至开始疯狂地回应他。在这场带着绝望和发泄意味的激情碰撞中,两人都像是要在对方身上找到某种慰藉或确认。
风暴平息后,卧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凌乱的床单上。安德莉娅像一只疲倦的猫,蜷缩在索仑的怀里,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
长时间的沉默后,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平静的可怕,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索仑,我想去‘天堂岛’。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索仑身体一僵,低头看向她。
安德莉娅没有抬头,安静靠在他怀里的她,眸中有灼人的火焰跳跃——那是深刻压抑的仇恨。
“这也太他么扯淡了吧,她做这一切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找‘天堂岛’复仇?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啊?”索仑心中发出了一声蛋疼到极点的哀鸣。
回想着与安德莉娅相识后的种种,他突然明白这个女人为何能坚强地活到今天,为何要不择手段地向上爬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力量比仇恨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