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压也压不住。
“阿爹和舅舅是外男，不好当面给老夫人问安，奴婢代家里人给老夫人问安，谢老夫人赏。”说着又行了一礼。
“老夫人你瞧她那傻乐的样儿，可又叫她得着好儿了。”春鸢轻哼一声，挑着音儿笑着道。
“你教出来的，我抬举她，还不好？”老夫人笑着回头瞧着春鸢，要看她如何说。
谁知春鸢上下看了林岁安两眼，略带嫌弃的道：“老夫人抬举她最是好的，只您瞧瞧她笑得那傻样儿，可与我有半点儿相似。她针线是我教的，这傻样儿，可不是我教出来的。”
一番话逗得满屋子都笑了起来，老夫人笑着骂道：“你个促狭鬼儿，拿着安儿来哄我开心。也不怕回去了安儿同你闹。”
“她闹她的，还不让人说实话了不成。”春鸢佯装不在意的道。
“她要是会闹便好了，泥人儿似的性子，来院儿里这么久，就没见她同谁说过一句重话。”说到林岁安的性子，春鸢仿佛更嫌弃了。
“我倒觉着安儿挺好，你要是觉着不好，不如送到账房来，账房就缺她这样稳得住性子的。”红藤冷不丁开口。
“你账房里那么多人了，怎还要抢我的？”红藤说到要春鸢将人给她，春鸢又不乐意了，赶忙反驳道：“再说我哪里说她不好了？老夫人都夸她好呢，我自然也觉着十分好。”
话一出口，又逗得老夫人笑了一场。
林岁安只抿着嘴笑，由着春鸢拿着她同红藤唱双簧逗老夫人开心。
说笑间，便听外间珠帘响动。
只听王瑞拔高了声音道：“给大夫人请安。”在府中，大家都称沈明珠为大夫人。
“母亲可起了？”侯夫人沈明珠问。
“禀大夫人，老夫人已经起了。”王瑞道。
众人听见外间的声音，立即收了说笑。
“去，将大夫人请进来。”老夫人道。
陈春芽站在离着外间最近的地方，福身应了声：“是。”
便退了出去。
“大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陈春芽躬身行礼道。
话音刚落，便见沈明珠风风火火的进来，规矩的行了个礼，面上却似极力隐忍着怒气。
“母亲，儿媳给母亲请安。”
“把大夫人扶起来。”老夫人揉了揉额角，她知道大儿媳来找她说些什么，不由得有些头疼。
绿萝忙过去扶。
“坐。”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叫大儿媳坐。
沈明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红藤挥了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二等丫鬟都下去。
春柳、陈春芽、林岁安三人识趣的退到外间，便听见沈明珠说了一句：“母亲，那暮雪轩的欺人太甚......”
红藤掀了珠帘出来，见几人都在外间等着，皱了皱眉。
这里站着同在里面儿站着有什么区别，便道：“春柳，芽儿，你俩去小厨房瞧瞧今儿老夫人的茯苓霜可蒸好了。”
又对林岁安道：“安儿去茶水间上两盏茶来，要一盏紫笋，一盏银针。”
“你俩也站到外面儿去。”又将王瑞和徐环指到门外去。
“是。”几人齐声应了。
林岁安、陈春芽、春柳三人往东厢去。
林岁安和陈春芽跟在春柳后面儿，陈春芽忍不住悄悄问春柳。
“春柳姐姐，红藤姐姐将我们都打发了，是那沈姨娘又同侯夫人闹起来了？大夫人又来找老夫人告状？大夫人和沈姨娘不是亲姊妹么,到底是为着什么闹成这样?”
自陈春芽升了二等，能在老夫人屋里伺候。便见着除了请安的日子，每次大夫人来老夫人屋里，都是告那暮雪轩沈姨娘的状。
每次老夫人屋子里都只会留下大丫鬟伺候，其余的二三等都会被打发出去。
林岁安扯了扯陈春芽的衣裳，示意她别乱问。
陈春芽却只悄声道：“春柳姐姐来得早，之前的事儿她肯定知道，我就问问，你难道不想听么?”陈春芽一脸八卦。
林岁安其实也想听，只是她也知道，主家的事儿，底下的人若想日子安稳，还是不知道的好。
春柳突然回头，严肃的看着正打着眉眼官司的二人。
“虽然你俩也升了二等，只我仗着资历老说一句。主子不叫我们知道的，知道了也是不知道。哪怕有些事儿闹开了，咱们也要管住嘴，不能随意同旁人议论主家。”
两人怔愣了一瞬，林岁安赶紧道：\"多谢春柳姐姐，我们知道了。”
说着又拉了拉陈春芽的衣裳。
\"是......知道了，再不问了。\"瞧见春柳严肃的样子，陈春芽赶紧道。
三人默默往前走着，谁也不再说话。
茶水间和小厨房挨着，陈春芽去小厨房瞧了眼，老夫人的茯苓霜还在灶上蒸着，还要些时间。
反正老夫人和侯夫人在说话，也不急，陈春芽便窜到茶水间去找林岁安说话。
“刚刚春柳姐姐瞧着好吓人，一下子我便什么都不敢问了。”陈春芽挨着林岁安，拿了把扇火的扇子来扇风。
“要问什么？”唐小月和张小容边泡着茶边问。
小厨房里夏日着实难熬，二人直接里头穿着抹胸，外面儿是细麻布背心。背心敞着，露着胳膊，打着扇子，才勉强好过些。
“没什么。”陈春芽是能听进去话的，知道春柳也是为着她好。旁的无所谓，主家的事儿她以后再也不随意探听了，也不随意同旁人说。
便是现在唐小月问，她都不说。
“茶好了。”张小容道。
自来了京都，张小容瞧着气色好了许多。以往在景州，时常瞧着眼眶黑黄，一副没歇息好的样子。气色也不怎么好，面上总是有些黄气，身高也只同小她一岁的唐小月差不多。
如今到了京都才半年，气色也好了、白了，人长高了，连五官都长开了些，瞧着也是极清秀的姑娘。
\"我先送茶水去。\"林岁安接过茶盘，又叮嘱陈春芽道：“春柳姐姐也是为着咱们好，你可记牢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陈春芽挥挥手道。
她虽爱听八卦，却也知道分寸，刚刚不过一时兴起问了句。现在想想确实不该问，哪怕是私下里，也不该探听主家的八卦。
侯府的规矩也写了，奴仆议论诋毁主家，是要判掌嘴的。
陈春芽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被粗使婆子压着掌嘴，脸被打烂的画面，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