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的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玛吉轻轻一笑,忽然扬起右手,五指为爪,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啊——”我和苏晴失声惊叫。
“玛吉!你干什么?”我哆嗦着努力想打开铁门,发现竟是锁着的。
回头冲着苏晴吼:“钥匙!”
玛吉的笑容连变都没有变地看着我。
“玛吉,玛吉!你别乱来!”我隔着栏杆跳脚。
玛吉的脸色已经变了,苍白得几近透明。
苏晴终于拿来了钥匙,我抖着手,连续三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锁孔,我大急。
苏晴一把抢过去,“啪”一声打开了门。
“玛吉——”我扑到了玛吉的身边。
玛吉的五指深深地插在了自己的心脏部位。
看着我的眼睛却是盈着笑意的。
“南星,这么多年,你的血我每次都会留下来一点点,用巫术融进我的血液中,再一点一点积攒于我的心脏中,用我的心头血来养着,就像,就像用蚌壳养珍珠那般,等到了时日,我的血就可以和凤凰血的功效差不多了,只不过,童晖负我,童卓就没这个资格了。南星,我信你,你帮我照顾童颜,这点心头血,算作是我给你的回报。”
玛吉不待我反应过来,已抽出了五指。
血,并没有喷涌而出,而是缓缓地,缓缓地流了出来。
流出来的血自动凝结,一颗一颗血色的珠子落在了玛吉双手掌心中。
我和苏晴傻住了。
玛吉抬起头,笑容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般。
“南星,我这种人,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只怕永世都翻不了身,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打算再次投生为人了,这一世,就足够了,我不会威胁你说,如果你不帮我照顾童颜,我就会变成厉鬼来找你,我变不了了。”
玛吉轻笑了一声:“南星,我信你。把我的心头血给黎先生,这是我唯一干净的东西了,去救童默吧,在你们找到药材之前,我的心头血,足以保他无虞了。”
她示意苏晴上前接她的掌中之物。
我震惊地看着玛吉:“玛吉,我一定会按你的要求照顾好童颜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童颜留在我身边,我亲自照顾她。”
玛吉有些受宠若惊:“南星,我不敢想。”
我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善待她。”
玛吉笑了:“好!谢谢你!记得让黎先生抹了她的记忆,最好让她一辈子都不懂得感情的事,没有男人,至少可以过个安稳人生,有了男人,就风雨不断了。”
玛吉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连忙扶住她:“苏晴,去叫黎先生!快!”
我安慰玛吉:“玛吉,你别睡,黎先生一定可以救你的!”
玛吉靠在我身上,轻劝摇了摇头:“不用了,南星,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心甘情愿的为别人做一件事,南星,我很开心,总算,能留下一丝活过的痕迹了。”
玛吉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的眼泪落在了她的顶发中。
玛吉的一生,活得纯粹至极,为爱情不择手段,为亲情毫无保留,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女儿她都做到了极尽,并且,她并不求回报,只是不想负了自己!
玛吉死了。
这个女人,害我匪浅。
但是最后,她把自己的心头血炼成了续命的药,给了我的默表哥,把她唯一的血脉托付给了我。
苏晴和苏浅都问我,还恨不恨她。
我苦笑,哪里还恨得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恨一个人入骨,甚至将有朝一日杀她报仇作为此后经年的奋斗目标。
但,随着自己经历的不断丰富,时间的不断推移,仇恨总会日渐淡薄,而但凡那人有一些悔悟,你都会觉得,你的恨,在随风逝去。
尤其是,当那个人在临死之前还用尽全力帮你一把,恨便烟消云散了。
并不是不够恨,而是恨和爱不同。
放弃恨,是对自己的救赎。
黎先生检查过了玛吉留下的心头血,沉重的表示,的确如玛吉所说,能够令默表哥的病情缓解,几近等同于凤凰血的功效了,他会尝试同步进行。
玛吉是黎先生要捕猎的最后一个毒巫。
没想到,玛吉却选择在最后阶段用自己的心头血治病救人,这令他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开始怀疑起了猎毒的初衷是否正确,复盘世世代代的猎毒中有没有错杀无辜。
我于是把童颜的身世告诉了他。
黎先生吃惊地看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道:“玛吉希望你能帮忙消了童颜的记忆,让她从此以后过一个平凡的正常人的生活,甚至她希望她一辈子都不牵涉到感情的事,落一个省心。”
黎先生不说话。
我等了片刻:“黎先生?”
黎先生才终于徐徐开口:“可以让她跟在我身边吗?”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是,什么意思?”
“我收个徒弟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没家室没儿女,也没个传承的,不如,就把她抹了记忆留在我身边吧,教给她治病救人的本事,让她结束她这一族的罪孽,从此以后也算是对我们的族众祖先有了一个交代。”
我忙点头:“这个安排好,这个安排好!黎先生,真是谢谢你!”
黎先生无奈地笑了笑:“傻丫头,你跟着谢什么?你不怨她们欠你的就不错了。”
我讪笑:“我傻嘛,傻人有傻福喽。”
童颜被抹去了记忆,黎先生说,这一次,是永久性的,毕竟童颜的记忆于童颜并没有好处,几天以后,童颜从昏迷中醒来,变成了一个懵懂的,怯怯跟在黎先生身后的小药童。
黎先生对她倒也和颜悦色,童颜进入了忘我的学习阶段。
没有人能评价这个安排对童颜好不好,公不公平。
没有好与不好,公平与不公平,只有适合。
童颜的身世,不会兼容于她其他的兄弟姐妹之中,母亲已逝,父亲也不可能对她施以温情,至于玛吉希望的安稳人生,谁又知道哪样的人生算得上安稳?
我倒觉得,跟着黎先生,就是最安稳的了。
顾念当选总统毫无悬念,只不过,在他就任的那天晚上,他来找了霍景川,两人谈了很久。
临走时,顾念对我微笑:“南星,这个岛,我替你守着,永远都是你的娘家!”
然后,步履轻松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