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已经送过宗门贺礼的苏明澈、雷破岳等人,也再次以私人身份送上了一份心意。
众人谈笑风生,回忆往昔,畅想未来,直到夜幕低垂,星子缀满天穹,才意犹未尽地陆续告辞离去。
最后,只剩下陆灵雪还留在殿内。
白薇心知她是有话要单独说,便挥手让明月带着赵灵清和其他侍候弟子先退下。
待殿内只剩她们二人,陆灵雪才轻声道:“明薇,澈表哥……他想见你一面。”
温澈?
白薇想起今日在玄天宗队伍中看到的那道身影时,就想过私下找他见一面。
现在他既主动提出,白薇自然不会拒绝。“好。”
两人便一同来到了陆灵雪的住处。
小院清幽,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
院中的石桌旁,果然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
他微微垂着头,似乎正望着手中的茶杯出神。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
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温润俊雅,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与疲惫。
当他看到与陆灵雪并肩而立的白薇时,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慌乱,随即是更深沉的复杂情绪,有久别重逢的微光,有显而易见的忐忑,更有一丝难以忽略的自惭形秽。
在他眼中,此刻的白薇,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清辉,雪青色的衣裙在月光下更显飘逸出尘。
她容颜依旧,甚至更胜往昔,但那双眼眸已沉淀下星河浩瀚,周身自然流露的威仪,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两人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
温澈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就要躬身行晚辈之礼。
白薇脚步微动,已来到他近前,抬手虚扶,柔和地托住了他下拜的趋势。
“温少主,不必多礼。”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一句“温少主”,让温澈身形微僵,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曾几何时,他们还能并肩作战,把酒言欢。
可自从玄天宗立场转变,与太墟宗公然对立,身为温家少主,身处玄天宗阵营的他,与白薇之间,便隔了一道无形却厚重的墙。
昔日好友,如今竟已立场相悖。
他稳了稳心神,直起身,苦笑道:“明薇老祖面前,礼不可废。”
白薇没有在称呼上多作纠缠,与陆灵雪一同在石桌旁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温澈:“温少主特意让灵雪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温澈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不是感慨唏嘘的时候,他收敛心神,神色变得郑重:
“今日冒昧求见,实乃有事相求,我温家……想举族投靠太墟宗,恳请太墟宗,恳请明薇老祖,助我温家脱离玄天宗掌控!”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玄天宗近年对我温家与秦家猜忌日深,打压不断,此次大典,家父本想亲自前来道贺,顺便……表明心迹。
奈何行前被青岚尊者强行拦下,未能成行,温、秦两家,因昔日与太墟宗交好,这些年在玄天宗内,处境已是举步维艰。”
他停顿片刻,看向白薇,语气更加恳切:“温家与秦家的意思,并非仅仅依附太墟宗,更是希望能投入明薇老祖您麾下。
您自凡界而来,在五州除宗门外,并无家族根基,若得温、秦两家效力,于您而言,亦是一大助力,此事在修真界中,亦是常例。”
白薇安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温澈说完后,她并未立刻答应,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桌面。
她修为虽高,但在处理这等涉及宗门势力、派系纠葛的事务上,经验尚浅。
温澈所言非虚,温家、秦家都是底蕴深厚的大世家,若能收归己用,对她稳固在青州的地位确实有益。
但助两家脱离玄天宗,绝非易事,势必会引发与玄天宗的正面冲突,甚至可能牵动整个青州修真界的格局。
此事,非她一人可决。
沉吟片刻,白薇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温少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此事关系重大,牵扯甚广,我需与柳宗主及宗门诸位长老商议之后,方能给你答复。”
温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今日前来,本也未奢望能立刻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恭敬地拱手:“是,温澈明白,此事确需慎重,无论结果如何,温澈先行谢过明薇老祖愿予以考量,若有消息,告知灵雪即可。”
正事谈完,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温澈看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白薇,唇动了动,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话,在身份与现实的鸿沟面前,终究一句也未能说出口。
他只能再次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此乃温澈一点心意,恭贺老祖晋升之喜,万望笑纳。”
这份礼,与温家无关,只是他温澈个人的祝贺。
白薇看着他手中那精致的锦盒,这次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多谢温少主。”
她记得,当年在万骨窟,温家曾暗中对她施以援手。
于公于私,她内心并不希望有一天,真的要与温家、秦家兵戎相见。
见白薇收下礼物,温澈像是完成了最后一件心事,再次躬身一礼:
“如此,温澈不便多扰,告辞。”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的夜色中,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仓促。
直到温澈的身影彻底看不见,陆灵雪才从屋内走出,来到白薇身边。
她看着温澈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其实,温家老祖最初是找的是陆灵雪的姑姑陆沉,想通过陆家牵线。
是姑姑婉转提示,让他们直接来找白薇。
陆灵雪微微蹙眉,她不太明白姑姑的深意,但想来必有她的道理,温家是她的外祖家,她自然希望事情能成。
她转头看向白薇,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明薇,你……觉得如何?”
白薇摩挲着手中温澈送的锦盒,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她没有给出明确的倾向,但陆灵雪从她并未直接拒绝的态度中,隐约看到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