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猛小声地嘟囔着，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留下了一片狼藉。
“设x1为路线1的行进时间，x2为路线2的行被……不对不对，变量设错了！”
“目标函数是……min t = t1 + t2 + t3……？”
“约束条件……火力密度怎么转换成被攻击概率来着？公式是啥？”
“好像是……e的负λt次方？”
刘猛的大脑飞速运转，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过程异常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里跋涉，但他并没有放弃。
这是军校的考试。
每一道题背后，都可能对应着未来战场上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思路。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他似乎抓到了一点儿灵感。
“等等……”
“如果我把不同的地形和敌方火力点看作网络图中的‘节点’。”
“把路线看作‘弧’。”
“那是不是就可以用最小生成树或者最短路径算法来辅助了？”
“对！先建立模型！把所有参数都量化成约束条件！”
他的眼神亮了起来，开始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
一个个数学符号和方程组，在他的笔下逐渐成型。
虽然依旧磕磕绊绊，但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着正确的方向艰难地挪动着。
苏铭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还行，总算开窍了，没白费我考前给他划的重点。”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宿舍的另一位成员，高寒。
与刘猛的“痛苦面具”不同，高寒的脸上则是一片专注。
他显然已经攻克了前面的难关。
此刻正在处理一道关于“战时军事物流网络优化”的计算大题。
这道题同样不简单。
要求考生在一个模拟的战区地图上，为前线的三个集团军设计一个最高效的后勤补给网络。
需要考虑的因素包括：
补给站的吞吐量、运输载具的种类和运力、不同道路的通行能力、以及被敌方空袭的风险概率。
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计算量极大。
一步错，步步错。
高寒的草稿纸上画着一张复杂的网络拓扑图，上面标注着各种数据和箭头。
他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计算，得出了一个最优解。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把答案誊写到试卷上。
而是拿起了另一支红色的笔，开始进行验算。
整个过程，他就像一个最严谨的工程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问题的螺丝钉。
当他仔细核对完每一个数据和计算步骤。
确认自己的答案与模型完美契合，没有任何遗漏或错误后。
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拿起黑色的水笔，开始将最终的方案，工工整整地填写到答题区域。
那份从容和自信，与旁边的刘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考场如战场，每个人的战斗方式，都截然不同。
而在这场战斗中，显然还有更高级的“玩家”——孟德。
只见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整张试卷，从选择填空到最后的论述大题，已经被他写得满满当当。
字迹清晰，版面整洁。
单看卷子，就足见这次会拿一个好成绩！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考场里除了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就只剩下某些同学越来越烦躁的呼吸声。
就在这种严肃的氛围快达到顶峰的时候。
运筹学教授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同学们，考试时间到了，请大家停止答题，将试卷交上来。”
一句话，全场瞬间崩溃！
“啊？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郭飞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试卷上那大片大片的空白，眼泪都快下来了。
那感觉，欲哭无泪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悲伤逆流成河。
“老师，再给我们几分钟吧，求求了！”
坐在郭飞不远处的刘猛也忍不住发出了最后的挣扎。
他双手合十，就差当场拜一拜了。
“我还有一道大题没做呢！就差一点点思路了！”
苏铭站在讲台上，看着这群急得不行的同学，突然有点想笑。
兄弟们，长痛不如短痛！
就算再给你们一个小时，也是多受折磨而已。
这时，运筹学教授淡淡地摇了摇头。
“随堂测验而已，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了。”
轰！
“随堂测验”这四个字，宛如一颗深水炸弹。
在教室这片本就不平静的小池塘里炸开了锅。
什么玩意儿？
随堂测验而已？
这么难的卷子，你居然说随堂测验而已？！
“好了，同学们，不要再议论了。”
教授轻轻拍了拍讲台，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抓紧时间，把试卷交上来。”
命令就是命令。
军校里，服从是第一天条。
尽管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在奔腾。
但同学们还是只能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开始整理自己的试卷。
那场面，简直是大型“人生无望”现场。
郭飞第一个走了上来，他那步伐，沉重得像是在走向断头台。
他把那张轻飘飘的试卷放在讲台上，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和苏铭对视。
苏铭眼尖，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大片的留白。
嗯，不错，很有艺术感，这叫留白艺术，深得国画精髓。
就是不知道教授会不会欣赏这种艺术了。
紧接着是刘猛等人，一个个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唉声叹气。
他们交上来的试卷，状态也大同小异。
要么是字迹潦草得像是鬼画符，要么就是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一看就是在最后几分钟里垂死挣扎的产物。
苏铭甚至看到一个哥们的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只写了个“解”字。
兄弟，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相比之下，另外几个人就显得从容多了。
高寒交上来的试卷工工整整。
虽然不能保证正确率，但也绝对是一份高质量的答卷。
秦晓同样表情平静，显然对自己的发挥还算满意。
而压轴出场的，自然是孟德。
他拿起自己那份堪称完美的试卷施施然地走了上来，把试卷轻轻放在讲台上。
那份自信，仿佛他交上来的不是一张考卷。
而是一份完美的参考答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折磨人的考试终于要画上句号。
大家可以回去“舔舐伤口”的时候。
运筹学教授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宣布下课。
他拿起那一叠试卷，在讲台上轻轻磕了磕，让纸张变得整齐。
然后，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好了，同学们，试卷已经全部收上来了。”
“接下来，我们不讲评试卷。”
哦？
不讲评？
郭飞和刘猛等人顿时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不公开处刑，就是教授最大的仁慈！
然而，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只见教授顿了顿，慢悠悠悠地说道：
“我们来进行一个更有趣的环节。”
“—— 互相改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