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
一个方脸学员凑到柴高升身边，压低声音，“隔壁要去动物园，那肯定会经过外面的商店吧？”
柴高升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人继续道：“咱们……能不能让他们帮忙带点东西回来？”
这个提议，瞬间点燃了四班宿舍的“热情”。
“对啊！让他们带点零食！”
“我想喝冰镇可乐！要大瓶的！”
“帮我带包烟行不？藏严实点！”
话音刚落立刻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你想死啊！”
“还有我，我想要最新一期的《兵器知识》！”
“我的洗发水快用完了，带一瓶！”
众人七嘴八舌，需求五花八门。
很快，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就出炉了。
问题是，谁去送这张清单？
而且是送给谁？直接找陈宇？那肯定不行。找苏铭？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柴高升身上。
柴高升是四班的训练尖子，也是最有实力和苏铭掰手腕的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差距明显。由他出面，似乎最为合适。
柴高升看着那张写满了各种“愿望”的纸条，又看了看战友们期盼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去求对手帮忙买东西？
这感觉……有点憋屈。
但……
他深吸一口气，将枪模放下。
“行，我去。”
柴高升接过那张皱巴巴的清单，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不是去隔壁宿舍送清单，而是要去执行什么重要任务。
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推开门，朝着隔壁那间此刻依旧欢声笑语不断的宿舍走去。
二班的宿舍门敞开着。
柴高升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兴奋讨论着要去动物园看什么动物的苏铭等人，眼神复杂。
他握紧了手中的清单，纸张被捏得更皱了。
然后，他抬脚，走了进去。
“苏铭。”
他的声音，让二班宿舍的喧闹，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部聚焦在门口那个身姿挺拔、面色却有些不自然的青年身上。
柴高升。
四班的训练尖子，那个在新兵连时期就一直隐隐和苏铭较劲的家伙。
他来干什么？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陡然降了几度。几个二班战士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一丝戒备。
毕竟，两个班平时训练场上可是竞争对手，虽然谈不上敌意，但关系也绝没有好到可以随便串门的地步，尤其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柴高升感受到了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烤得他脸颊发烫。
他从未觉得从四班宿舍到二班宿舍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如此漫长，也从未觉得走进这扇敞开的门需要如此大的勇气。
他的手心在冒汗，那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清单，仿佛有千斤重。
太丢人了！
让对手，还是刚刚力压自己一头、风头无两的对手，帮忙跑腿买东西？
这要是传出去，他柴高升的脸往哪儿搁？四班的脸往哪儿搁？
更要命的是，这事儿是他们瞒着班长谢立强搞的！
谢立强是什么脾气？
铁面无私，治军严谨，最恨底下人搞小动作，尤其是这种“有损军容”、“投机取巧”的行为。
要是被谢立强知道了，他们几个牵头的，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禁闭、检讨、加练……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
柴高升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仿佛能看到自己班里那些战友充满期盼的眼神。
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对零食、对饮料、对外面世界的一点点念想，都寄托在了他这张皱巴巴的清单上。
他不能怂。
深吸一口气，柴高升强迫自己挺直腰杆，迎向苏铭平静的目光。
他往前走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苏铭。”
“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他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条递了过去，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们班……也想买点东西。你们明天不是要去动物园吗？路过商店的话，能不能……顺便帮我们带一下？”
“钱我们都凑好了！”他赶紧补充道，像是怕苏铭误会他们要占便宜，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也一并递过去，“绝对不会让你白跑腿！”
苏铭没有立刻去接那清单和钱。
他看着柴高升，眼神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意外，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
二班的其他人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高寒第一个凑了过来，探头看向那张清单，然后眼睛猛地瞪圆了。
“我靠！”
他没忍住，低呼了一声。
“薯片、可乐、牛肉干、巧克力、最新一期的《舰船知识》、海飞丝洗发水……我去！柴高升，你们这是把我们二班当成移动小卖部了？！”
高寒的声音不小，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宿舍里。
其他二班战士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清单，表情各异。
有惊讶的：“嚯，这单子列得够全乎的啊！”
有觉得好笑的：“你们四班是打算开超市吗？”
也有带着点调侃的：“早说啊，我们顺便拉个小推车去，给你们批发点回来？”
柴高升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站在舞台中央，接受所有人的围观和评判。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们……我们就是太久没出去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就是……一点小东西。”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苏铭伸手，接过了那张清单和钱。
他没有看清单，而是看向柴高升，语气平和：
“行。”
一个字，轻描淡写。
“都是一个学校的兵，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帮个忙，应该的。”苏铭补充道。
他把清单和钱随手递给旁边的高寒：“小虎，收好，明天记得提醒我。”
“啊？哦，好！”高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东西接过去。
二班其他人见苏铭都发话了，而且态度如此爽快，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对对，都是兄弟，帮个忙算啥！”
“柴高升，放心吧，保证给你带回来！”
“清单上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刚才的些许尴尬和戒备，瞬间烟消云散。都是年轻的士兵，平日里虽然竞争，但并没有深仇大恨，这点小事，既然苏铭答应了，大家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柴高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有感激，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差距，好像真的越来越大了。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这份气度。
他正想开口说声谢谢。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严厉，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般，在宿舍门口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