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宿舍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苏铭睁开眼，动了动还有些发沉的身体。
酸痛感依旧存在，像是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印记，提醒着他前天的疯狂。但和昨天醒来时那种被拆开重组的虚弱感相比，已经好了太多。
【体力恢复药剂】的效果，加上一整天高质量的睡眠，还有本身远超常人的【体质】、【耐力】属性，让他的恢复速度堪称恐怖。
“感觉……还行。”苏铭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今天，可以正常参加训练了。
虽然昨晚决定要“劳逸结合”，但那指的是不再进行那种自残式的极限内卷。正常的训练，还是要参加的，甚至……可以稍微显露一点实力了。
毕竟，内卷值再多，也得转化为实打实的战斗力，才能在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中活下来。而训练场，就是最好的检验和磨砺之地。
……
训练场上，晨风带着一丝凉意。
新兵们列队站好，一个个精神抖擞，但不少人看向苏铭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古怪和……同情？
显然，苏铭昨天累晕过去，被抬回宿舍的事情，已经在私下里传开了。
班长陈宇站在队列前，脸色一如既往地严肃，但目光扫过苏铭时，还是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苏铭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站得笔直。
陈宇点点头，不再多言，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今天的训练，除了常规项目，加一项！”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端枪！”
队列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端枪，新兵训练的基础科目，枯燥，但极其考验耐力和意志力。
“规则很简单！”陈宇继续说道，“标准据枪姿势，枪口挂上水壶！谁先放下，谁就是孬种！我们要比的，就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听明白没有？！”
“明白！”新兵们齐声怒吼，声音震天。
但吼声落下，不少人的视线又若有若无地瞟向了苏铭。
“啧，苏铭昨天刚倒下，今天就搞这个？”
“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垫底吗？”
“也好，让他知道厉害，别瞎练了。”
“这回，看柴哥的了！柴高升那耐力，肯定第一！”
角落里，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柴高升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他对自己的耐力一向很有自信，这次，正是他证明自己的好机会。至于苏铭？一个刚从医务室出来的人，能坚持十分钟就不错了。
“开始！”
随着陈宇一声令下，所有新兵迅速调整姿势，将步枪稳稳端在胸前，枪口下用细绳挂着灌满水的水壶，增加了额外的负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清晨的阳光逐渐变得炽热，训练场上，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闷哼。
汗水，开始从额头渗出，滑过脸颊，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开始有新兵的身体微微颤抖，手臂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啪嗒！”第一个水壶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个新兵脸色涨红，懊恼地低下了头，自动退出队列。
这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啪嗒！”“啪嗒！”……
水壶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退出队列的人越来越多。
半个小时后，场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柴高升咬着牙，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作训服，手臂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剧烈地颤抖着，但他依然在坚持。
他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苏铭。
咦？
柴高升愣了一下。
苏铭……竟然还稳稳地端着枪？！
姿势标准得像是教科书，呼吸虽然有些急促，但节奏稳定，脸上甚至……看不出多少痛苦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他昨天不是才……
就在柴高升分神的刹那，他感觉手臂一软，那该死的水壶终于挣脱了他的控制。
“啪嗒！”
又一声脆响。
柴高升看着掉在地上的水壶，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看了看计时器——一个小时零八分钟！
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但……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铭。
苏铭，还在坚持！
不仅是柴高升，所有已经退出和正在坚持的人，还有旁边的班长们，此刻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苏铭身上。
这家伙……是铁打的吗？
昨天刚累晕过去啊！今天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不，比没事人还猛！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三十分钟……
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苏铭一个人！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标准的据枪姿势，仿佛与脚下的土地生了根。阳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陈宇看着这一幕，嘴巴微张，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他原本以为苏铭能坚持半小时就顶天了，没想到……
又过了十分钟，苏铭感觉手臂的酸胀感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缓缓地，有控制地将步枪放下。
不是坚持不住了，而是他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昨天才深刻体会过。
“呼……”苏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夜幕降临。
训练了一天的新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食堂匆匆吃过晚饭，又被集合哨带到了大礼堂。
今晚，是例行的思想教育和看新闻联播时间。
但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总队长赵卫国和辅导员李建军，竟然亲自来到了现场，并肩站在了主席台上。
两人表情严肃，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新兵方阵。
礼堂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杆，心中猜测着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李建军清了清嗓子，先是简单总结了一下近期的训练情况，表扬了进步明显的新兵，也批评了一些纪律松散的现象。
随后，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同志们，前天晚上，我们的一位新兵同志，在训练中晕倒了。”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低语，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了队列中的苏铭。
果然和他有关！
李建军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晕倒吗？”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是因为训练太苦？训练量太大？不是！”
“是因为，他在完成当天所有训练任务之后，在你们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一个人，在操场上，给自己加练！”
“据枪！负重据枪！从晚上十点，一直练到凌晨两点多！”
“整整四个多小时的额外极限训练！”
“哗——”
整个礼堂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苏铭。
四个多小时？！额外加练？！
难怪他会晕倒！这简直是在玩命！
难怪……难怪他今天端枪能坚持那么久！原来人家早就练成了非人的境界！
柴高升更是浑身一震，想起自己今天仅仅一个多小时就败下阵来，再想想苏铭那四个多小时的疯狂加练，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难当。
此时，一直沉默的总队长赵卫国上前一步，接过了话筒，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和李教导员，当晚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我们看到了他的汗水，看到了他的坚持，也看到了他超越极限的意志力！”
“这种精神，就是我们军人应该具备的血性！是对自己狠，才能对敌人更狠！”
赵卫国的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今天上午的端枪比赛，苏铭同志的表现，你们也都看到了！为什么他能坚持到最后？这就是答案！”
“我今天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是让你们去学他那种不顾身体、把自己练伤练废的蛮干！”赵卫国的语气带着警告，“那是愚蠢！”
“我是要你们学习他那股精神！那股不甘人后、挑战自我、永不服输的狠劲！”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做到了吗？你们有没有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偷偷给自己加压？有没有在觉得累的时候，再咬牙坚持一下？！”
赵卫国的声音在礼堂回荡，振聋发聩。
所有新兵都低下了头，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
“苏铭同志，用他的行动，给我们所有人上了一课！”
“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把这种精神，融入到你们接下来的训练和学习中去！”
“这，才是我们国防科大学子应有的样子！这，才是未来共和国军官应有的担当！”
说完，赵卫国目光再次落在了队列中站得笔直的苏铭身上，眼神中带着赞许，也带着一丝告诫。
而苏铭，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感受着那些复杂的情绪——震惊、敬佩、嫉妒、以及一丝丝的敌意，他的腰杆挺得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