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霍乾念,云琛与庄姬骑马行了一刻钟,抵达离女官最近的一处帐子。
云琛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南璃君的东宫御帐。
她估摸了一下距离,从这里过去,也就轻功两眨眼的功夫。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在离东宫这么近的地方住着,既方便第一时间猎下好物表功,彰显本事,又能趁机向东宫表忠心,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不过按云琛的性子,她自然不在意。
与庄姬别过之后,云琛麻利地在帐子里收拾妥当,准备去拜访某位“信侯大人”。
宫里不许动物随便乱跑,云琛自回京以后,在宫里只见到知罗一人,还未曾见过墨墨。
她猜测,这次围场行围打猎,知罗一定会带着墨墨出来。
许久不见那小家伙,云琛甚为想念。
她换好常服,揣好小鱼干,经过来来往往准备打猎去的人群,往女官们住的帐子走。
走到半路,正见她最不待见的两个人,并排挡在路中央。
崧蓝气恼地拍打着身上崭新漂亮的骑装裙,雪白的裙面上有两个小爪印。
苏正阳一边哄她,一边踩住罪魁祸首的尾巴。
黑色的雪貂在他脚下不住挣扎,疼得嗷嗷直叫唤。
想都没想,云琛捡起一块石头打出去,若不是苏正阳反应快,又要被正正地打在脑门上。
石头擦着苏正阳的额角过去,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抬眸怒视,还未看清楚,就觉胸口被猛推了一把,后退好几步才站稳。
云琛心疼地抱起瑟瑟发抖的雪貂,轻轻拍打它尾巴上的土,柔声哄道:
“小煤球,你怎么跑到这里了?不怕不怕,我来救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正阳脸色铁青地瞪着云琛:
“你干什么?!你官阶低于我,怎敢突然袭击我?!”
云琛“嘁”了一声,头也不抬,“打不过我就拿官阶压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墨墨是东宫赏过的‘信侯’功臣!你这是殴打朝廷官员吗?”
“什么‘信侯’?这是我刚从围场打的雪貂!”
“切,敢做不敢当?敢踩‘信侯’尾巴却没胆承认?看来你这官阶也没给你多少底气。”
“你!”苏正阳气得说不出话,倒是他身旁的菘蓝冷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弄不死又避不开的云琛,再想到如今自己在京圈贵女之中名声颇差,世家小姐们都在背地里笑话她,全因云琛而起。
菘蓝恨得咬牙切齿,但见周围已有人看过来,她立刻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甚至还朝云琛行了一礼,指着雪貂道:
“听说,云将军因为腰肾有伤,已伤根本,不能继承大宗。不过也无妨,您与霍将军情谊非常,也不必考虑子嗣。只是眼下看来,您已经伤得那么重了吗?都不能骑马打猎了?所以要抢我哥哥刚打来的猎物?”
这话句句戳人痛处,踩人短板。
来来往往忙碌的宫人、巡逻的禁京两军,还有许多亲贵大臣和家眷,不少人都循声看过来,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云琛。
都好奇这威风凛凛的云将军,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一般,既不举又龙阳?
云琛将墨墨抱在怀里,看着小家伙受惊得直往她怀里钻的样子,心疼不已,再去看这傲慢无礼的两兄妹,只觉得格外烦眼,便道:
“菘蓝大人,你不必这样造我的谣,我从未无礼对待过你,最早所谓与你论亲,也只是公主一句玩笑,我都是很久之后才听说。我知道你瞧不起做护卫的我,觉得我高攀你,但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何来高攀?
后来于蛇群飞梁救你,我因护卫职责冒险救下你,却挨了你一巴掌,不是我还不起。只是觉得很可笑,我既没有娶你的意思,又何必轻薄你?再后来……”
停顿片刻,云琛也学着菘蓝的样子,努力露出一抹高贵冷艳的讥讽冷笑,却显得非常生疏,甚至有些稚嫩好笑。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菘蓝大人心里清楚。我不找你对簿公堂,已是我放你一马。你若再这样纠缠不放,我便要好好聊一聊从前的事了。”
没想到云琛会将话说得这样直白,更威胁要揭发菘蓝冒功风灼草之事。
菘蓝脑子转得飞快,在怼人这方面,她还从来没输过。
“是吗?要说道说道?那我写信先问问东炎?”
这是威胁要向东炎告发,云琛就是盗风灼草之人,确实是可以威胁到云琛性命的一招。
风灼草之事若真闹起来,两国面子上不好看,大概率会严惩、甚至杀了云琛给东炎皇帝赔罪。
菘蓝自认为这威胁已经到顶峰了,却不料云琛认真地看着她,诚恳开口:
“无所谓。你要是欺负我,霍乾念会收拾你。”
像个被欺负要找家长的孩子,云琛的神情坦诚又带点小骄傲,倒给菘蓝整不会了。
苏正阳从旁鄙夷:
“真是大开眼界,第一次见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龙阳’都不藏着掖着,怎么,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凭这做将军的吗?”
云琛直接气笑了,她掏出小鱼干喂给雪貂,头都不抬一下,“那你打不过我,是不是证明你比‘厚颜无耻’还差,比‘龙阳’还没本事。”
一回合就吃败,苏正阳被噎得脸都憋紫了。
菘蓝自然知道哥哥为自己出气反而被打了一顿的事,全京都都在笑他们苏家,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可偏偏又撒不出去!
看着猪肝脸色的兄妹二人组,跟两只气鼓鼓的河豚似的,云琛无奈叹口气,将雪貂捆在腰上,说了句“小煤球抓紧我”,然后对苏正阳道:
“我再与你比一场,比什么你选,怎么比你定。倘若我输了,我由你揍一个时辰出气;倘若你输了,你们别再来烦我,所有恩怨一笔勾销,而且得向墨墨道歉,如何?”
第一次听说揍人不按“顿”,按“一个时辰”算的。
“真是好狂的口气!”苏正阳鼻子里重重冷哼。
那厢,菘蓝则在心里快速盘算,刀枪棍棒、剑法箭术……云琛仿佛六边形全能战士,没什么短板,该挑哪一个弱点比试呢?
总不能现场比心眼和耍诡计吧?那云琛必输无疑,但也得是菘蓝亲自上阵才可以。
菘蓝正满心思量,自己都觉得可笑时,却听苏正阳一句惊雷,劈得她差点栽倒。
苏正阳对云琛道:
“好!那就比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