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见他站在床边没走，见他盯着自己的裤子和靴子。
忙道：“裤子和靴子我真能自己洗。”
“中衣和外袍都给你洗了，也不差靴子和裤子了，一起撂了我给你都洗干净。”
哪吒神情认真，眸中清澈干净毫无杂念，可敖丙总觉得他心里不是想洗裤子和靴子。
他试探着问：“你不是想给我洗裤子和靴子吧？”
哪吒本来也没有杂念，见他这般如临大敌，双手撑在他身侧床榻上，弯腰俯身看着他。
灵魂拷问：“那你说我想干什么？”
敖丙见他眉头挑了一下，本来平静的眼里荡起春波。
妈的。
这眼神，这表情，这距离。
说你心无杂念谁信啊。
他身子下意识微微往后挪了挪，认真道：“真不用你……”
“逗你的。”
哪吒笑着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头，然后把他手里的衣裳放在一边，蹲在他面前，给他脱了靴子。
扯了扯他的裤腿：“脱了，我给你洗。”
敖丙看着他好半天，那退散浑浊的眼睛里又是一汪干净的清泉，倒像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慢吞吞褪了递给他，哪吒伸手接过起身，捞起衣裳和靴子就要出去。
敖丙问：“洗完衣裳你去哪儿？”
哪吒回头看着他：“疗伤啊。”
“疗完伤记得去把你衣裳捡回来。”
“那估计……”哪吒眉头皱了一下，“早被烧的尸骨无存了吧？”
“那你打算这么光着满魔域跑？”敖丙双眸微眯，“生怕别人的目光不粘在你身上是吧？”
“哪有光着？再说了我这身材多好，不给人看可惜了。”
哪吒垂眸看了看自己，随后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煞有其事反问：“况且，这不是还有条裤子？”
敖丙挤出一个假笑：“那你把裤子也扔了，光着屁股跑多好，看你的人更多。”
“这是个好主意。”
哪吒认真思量一会儿点头，转身往外走。
敖丙咬着牙瞪着他的背影，有些急了：“你还真打算这么干啊？”
“我没那么蠢。”
关门声和哪吒懒洋洋的声音同时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先去给你洗衣裳，洗完了再去疗伤，疗完伤就去找衣裳。”
敖丙听着这顺序不太对，便扯着嗓子喊了说：“先疗伤再找衣裳，最后洗衣裳。”
“知道了——”
他拖长的声音在沙沙的风声中转瞬即逝。
敖丙在房间内疗伤，哪吒刚飞到一处魔气浓郁的地方，整个人就猛的栽在了地上。
哪吒双手撑着地，嘴里的血涌上来，稀稀拉拉的掉在面前的地上。
混沌的脑子重的像是被敲了闷棍，双眼涣散的看面前地上的血都出了重影。
紧绷的神经和皮肉陡然放松下来，那被刻意选择忘记，遍体鳞伤的切肤之痛瞬间蚕食四肢百骸。
他的肉身即便扛住了天雷，淬炼了骨血和筋骨，终究还是个人。
是人，便会痛。
阿大和老二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连忙去扶他。
异口同声问：“老大，你还好吗？”
“没事。”哪吒甩了甩头，气若幽微的回。
阿大和老二扶起他的时候，见他双手需要用力撑着他们才能艰难的站起来，不由地心生慌乱，满脸焦急。
“老二，快去告诉……”
阿大话还没有说完，扭头要走的老二就被哪吒用力抓住了。
“我的伤不许告诉敖丙。”
“可是他……”
“可是什么可是，不听话就让你们原地魂飞魄散。”
他太痛了，痛的说出口的威胁都显得像是在撒娇一样，毫无攻击性。
阿大扶着他，底气不足的声音有些为难。
“可你不是说，他是你老大，你也得听他的话吗？”
“你脑子不能变通一下吗？！”
哪吒没好气的抬手想要打一下阿大，刚松手就直接脱力双膝一软又要跪下去。
阿大双手连忙穿过他腋下扶住他，在他膝盖落地前把他又托了起来。
老二有些不解：“老大，你都这样了，还不让告诉……”
“听我的。”
哪吒无情打断，抬眼扫了一下四周，已经没力气去别的地方了，只能拍了拍阿大的手。
“你们给我护法，我体内灵气紊乱，魔气倒灌，经脉阻塞停滞，必须尽快调整。”
“好好好……”
阿大小心托着他落地，哪吒盘腿坐下后小心的把敖丙的衣裳叠在双腿上，又敖丙的靴子整齐的摆放在身边。
老二当人的时候是个人精，看见那衣裳靴子便知道哪吒的用意，便说：“老大，这衣裳我帮你去洗吧。”
“不用，我自己洗。”
哪吒直接拒绝，闭眼抬手运功调息，老二被堵了话，只能悻悻退回去，和阿大一起警惕护法。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阿大和老二见他又恢复了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喜笑颜开的开始恭维。
哪吒捡起衣裳和靴子，听着他们恭维的话，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咧开嘴笑了笑。
阿大跟着他走，问：“老大，我们真的能出魔域吗？”
“是啊。”老二也跟上去附和，“我们是被各大门派和族类驱逐，没办法才来了魔域，风南又在魔域外设下了结界，我们……”
哪吒看了一眼阿大和老二由忧心忡忡的脸，笃定承诺：“放心，有我在，一定能带你们出魔域。”
“太好了，我能回去看我爹娘了。”
老二欢天喜地，喜极而泣。
“我没有家人。”
阿大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拍着胸脯表忠诚。
“我以后就跟着老大，老大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哪吒开了句玩笑：“我去死，你去不去？”
阿大嘿嘿直笑：“这世界还是很美妙的，老大我还是想活着。”
哪吒吩咐他们：“你们去帮我找一下衣裳，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阿大和阿二笑着遁了。
哪吒才抬手捂住心口拧眉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把身上疼的那股劲儿缓过去。
给敖丙洗干净衣裳和靴子，烘干了才拿着往回走，到了魅域的时候抬头看着上空，黑沉沉的天清亮了不少。
隐约能看见阳光渡在上面，穿透了那层黑雾，留下了斑斑点点细碎的光。
回了房间，敖丙已然熟睡，睡得却并不安稳，眉头依旧皱着，估计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他把衣裳叠整齐放在床头，又把靴子整齐的摆放在床边。
捏着金丝软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他整个上半身，往他脖颈双侧压了压。
轻声呢喃一句：“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