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招男有些气得发颤的声音，初九快步走过去，看见了自己衣服的“惨状”。
她上手摸了摸，灰簌簌落下，还有不少粘在了指尖上，搓了搓，才发现就是厨房灶孔里的草木灰。
至于那几道黑印子，看着也像是烧过之后的木棍划出来的。
初九想到上午回来时那兄弟俩的反常，很难不去怀疑这到底是谁的杰作，她抬头扫过三房的屋子。
此时，东东正在躲在窗户下面偷听，小辉则是坐在一旁，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慌张，反正也没人亲眼看见。
招男心疼地把衣服都取下来，“姑姑，我待会儿去给你洗洗，应该能洗掉。”
“不用。”初九直接给拒绝了，她又不是残废，还不至于压榨一个孩子。
只是这灰和黑漆漆的地方，像平常那样一盆水是搓不干净的，几位大爷挑水不容易，她想了想，又问向招男：“你平时洗衣服的地方在哪儿？”
在得知是村外的河边时，初九回到屋里找出自己盆和肥皂，准备去那儿洗。
招男匆忙把自家的衣服晾好，连忙跟了过去，一是带路，二是不放心姑姑一个人。
等姑侄俩离开，东东和小辉才从屋子里出来，院子不大点儿，刚才两人的谈话他们都听得很清楚。
“哥，她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啊。”东东不解地看向小辉。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娘又骂了人，哥哥说还是因为堂姐，所以今天自己才会把她挂在院子里的衣服全部弄脏，为此，都没有机会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儿。
好在哥哥夸了他，说他做得好，还说这是给那人一个小小的教训，也是为娘出气。
做了坏事，东东一直处于紧张兴奋的状态，中午连午觉都没睡，直到听到院子里招男的喊声，他才跑去把哥哥叫起来，一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坏堂姐也没有像娘那样气得骂人啊。
东东不解地看向自家哥哥，却见在他望着院门外发呆，好半晌才回过神，然后拉着自己就追了上去。
村口的这条河，贯穿了整个白市，是一条大江的支流，水位每到六七月份的时候就会上涨，所以村民们为了安全起见，搬来了许多碎石聚在一起，砌成了个浅水平台，供大伙儿用来洗衣服。
初九走到岸边踩上去试了试，确定石块没有松动后，才将木盆放下，蹲在一旁看了看河面，无污染的环境下，里头游动的小鱼都能瞧见。
碳灰印记不是什么顽固的污渍，揉上肥皂，反复清洗几遍就干净了，招男伸手帮着她一起将水拧干。
“姑姑，要是回去后又被人弄脏了怎么办？”小姑娘满脸写着纠结，不明白为什么家里的人会这么对姑姑。
初九安抚地对她笑了笑，这样幼稚的手段，她还没有放在眼里。
就是两个小鬼比较难缠，打也打不得，骂了人家又不听，只是不知这背后有没有三大娘的唆使。
东东这会儿和哥哥正趴在上游的土坡边，隔老远看见方初九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有些纳闷，平时他把衣服弄脏了，娘都得生好大一通气，怎么到了这堂姐身上，反应却不太一样呢？
他想问哥哥，可是一扭头，发现他哥这会儿的脸色，比生气的娘还要吓人。
东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那边两人配合着，很快就将衣服洗得差不多，正准备往回走，招男忽然就瞥见那边的东东冲自己做了个鬼脸，她拉了拉初九的衣角，“姑姑，他们……”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初九不理解这兄弟俩跟过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河边湿滑，初九收回目光，一手端着盆，一手牵着招男，往回走。
路过那两人跟前儿时，就见东东突然冲了过来。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初九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手里的木盆被他撞倒在地，刚洗好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这次沾上的是河沙。
见事情已经办成，东东扭头撒腿就跑，直到躲在哥哥身后，才敢探出头看。
这会儿初九就算再能忍，也是在爆发的边缘了，想着这附近没人，给这孩子揍一顿也成，算是替三大爷管教管教。
可这脚还没踏出去，身边的招男却松开了手，冲上去扯了东东一把，“坏人，不许欺负姑姑！”
东东没有防备，差点把她弄摔倒，立马开始还手。
两个孩子就这样打了起来，一个年龄优势，一个体型优势，扭在一块儿谁也没有讨到好处，而小辉则是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最后还是东东借着重量压制住对方，骑在招男身上，口中还凶巴巴地嘲讽道：“想打我，门儿都没有！”
这旁边就是河面，初九实在后怕，连忙上前准备把他俩分开，手刚伸出去，就被东东一把挥开。
这下初九是忍不下去了，直接把人抱起来，调了个方向，摁在腿上就开始打他屁股。
天热，穿得薄，这几下是拳拳到肉。
东东已经由最初的挣扎变成小声的哭泣，初九听见后，也逐渐放轻力道，严肃地问他：“知道错了没有！”
“我没错，我没错，呜呜……你是坏女人，欺负我娘，还欺负我……”
东东断断续续地抽噎，初九刚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他娘了，就听见“扑通”一声。
一抬头，刚才还被压在地上的招男不知怎地已经掉进了河里，吓得初九一个箭步起身冲上前。
招男个子矮，这河水直接没过她的头顶，几番挣扎下来，再加上水的阻力，这会儿离岸边更远了些。
初九不会水，只得尽量将身子探出去，抓住她的手想把人拉回来，同时嘴里还在喊着小辉跟东东，让他俩过来帮自己一把。
可兄弟二人谁都没有动。
东东被吓住了，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哥哥，耳边是那坏堂姐焦急万分的声音，还有招男的求救。
他有些犹豫。
正要出声，却见哥哥已经走到堂姐身后，猛地推了一把，速度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又是一声“扑通”，水花四溅。
初九在掉下去的一瞬间回过头，对上的是东东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