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不时传出几声惊叹。
今日难得的,霍去病、霍光陪着霍瑶一起坐的马车。
皆因几人出府前,家令送来的皮影。
原本霍瑶是打算让匠人用驴皮刻皮影,后来知道,现在的驴皮都是用来做鞋履、马具。
她想要用驴皮刻皮影,还得先将驴皮浸泡、刮薄、绷紧、晾晒。
这一套做下来,没个把月是做不完的。
于是,她干脆便让匠人直接用绸缎做了几个皮影。
不过一日的光景,一套皮影人便做完了。
“这皮影戏,当真是有些意思。”
霍去病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签子。
随着他的动作,被细线链接的皮影人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他的动作稍大些,手下的皮影人竟也跟着翻了一个跟头。
霍去病眼睛微亮,手下的动作不由更大了些,操纵着皮影人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霍光瞧着心痒,忍不住上手操纵起了另一个皮影人。
见两个兄长玩的起劲,霍瑶忍不住嘚瑟。
“怎么样?阿兄、次兄,这皮影戏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吧?”
霍去病笑看向霍瑶,“可不,这下阳石可是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霍瑶嘴角直上扬,颇为愉悦的晃着小短腿。
“我和阳石姐姐才不讲这些虚礼呢。”
“等见完父皇,我就找阳石姐姐。”
“也不知道,她会编出怎样的故事......”
—————
兄妹三人还未走到宣室殿,便看到了早已候在殿门口的董仲舒、桑弘羊。
桑弘羊老熟人,董仲舒还真第一次见。
霍瑶轻轻摇了摇霍去病的手,轻声问道:
“阿兄,那位老人家是谁啊?”
霍去病同样轻声回道:“他便是董仲舒董博士。”
“他早已致仕,只是纸张的出现,让陛下有了改变太学之意,便又召他来朝中了。”
霍瑶立刻肃然起敬。
董仲舒,这人实在是太出名了,想不知道都难。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是这位狠人提出的。
他的这个做法有利于封建王朝的统治,但在后世,也没少被人指责。
百家凋零、思想僵化。
这个政令,在客观上抑制了科技和逻辑思维的发展,也在后世官僚体系中埋下了僵化和虚伪的种子。
霍瑶想起来了,次兄前日和自己提过。
便宜爹已经打算在太学推广其他学科了,这样看来,她是不是间接和这位董博士结下梁子?
毕竟,若是没有纸,便宜爹也想不到这些。
不过,无所谓!得罪就得罪了呗!
债多不压身!
更何况,不是以后,就她现在拿出的东西,只怕和这些权贵世家关系越差,便宜爹才会越放心。
思绪纷飞间,兄妹三人已经走到了宣室殿。
几人分别见了礼,便安静的候在了殿门口。
霍光除外,他可以先进殿。
做为刘彻身边非常重要且亲近的郎官,他无需通传。
董仲舒神色虽平静,脸上的疲惫却是无法遮掩。
霍家三兄妹刚进入他的视线,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霍瑶的身上。
对于这位宁平殿下,他的感官很复杂。
纸的出现,已经给他和儒家带来诸多麻烦,今日在宣室殿瞧见这位殿下。
直觉告诉他,这位宁平公主,只怕又要闹出事了。
很快,春陀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
“冠军侯、殿下、董博士、桑侍中,陛下召见。”
董仲舒神情微顿,他和桑弘羊同时进宫,所为何事,陛下不会不知道。
怎么连这霍家兄妹一起召见了?
霍去病是武将,他懂太学之事吗?
还有那个小丫头,陛下竟还要让她一同进殿。
不管心绪如何翻飞,他面上始终不露分毫。
早已在霍光口中得知霍瑶也来了刘彻,一见到霍瑶,便是两眼的笑意。
“今儿怎么跟着你两位兄长进宫了?”
霍瑶也不忸怩,行了一礼,大大方方直接道:“女儿想求父皇办点事!”
刘彻失笑,这般直接了当提出要求,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他放下手中奏折,饶有兴致的望着霍瑶,“你说来听听,是何事?”
霍瑶摇头,一张小脸满是严肃,“父皇,我的事不急,您先忙正事。”
“等你忙完了,我再和您慢慢说。”
刘彻眼中的笑意几乎快溢出了。
“好,那便等父皇忙完。”
“春陀,快给这小丫头多备些吃食,免的她等饿了。”
“是,陛下。”
春陀笑着应下,很快,便有宫人搬来了书案、吃食,就摆在距离刘据不远的地方。
两人的书案上都摆满了东西,不同的是,刘据的书案上全是书册、手稿。
霍瑶的书案上全是吃的、喝的。
“谢谢父皇!”霍瑶的声音响亮清脆。
待坐下后,她毫不客气的拿起了一块糕点。
一会儿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得多吃些补充体力。
虽说昨晚,阿兄、次兄都帮她合计过该如何应对,但霍瑶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刘彻看向霍去病,笑问道:“你小子是留在这儿,还是去少府?”
霍去病耸耸肩,“少府有舅舅在呢,我今儿就躲个懒,待着陛下这儿了。”
“那便自个人找个地方待着,别杵在这殿上。”
霍去病十分听话的坐到了刘据的身旁,瞧了一眼有些兴奋的小表弟,他压低声音问道:
“昨儿可熬夜了?”
“没呢,昨日与舅舅练了武,很早便歇息了。”
“嗯,以后早些睡,不然将来比瑶瑶还矮。”
刘据:“......”
霍瑶:“......”
董仲舒已经收回了对霍家兄妹的关注,他奉上奏折,沉声道:
“陛下,此折乃臣与桑侍中反复研讨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