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
林素淼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是矮跟的小皮鞋，同车间一个姓张的大姐很喜欢穿。
她故意道：“还想着把新布的织法告诉大家呢，毕竟昨天领导们都看见了，说不定会暗中关注进度。”
“小林的觉悟就是高。”
来得果然是张大姐，笑着拍了拍林素淼肩膀。
“手伤了就好好休息，你现在年轻，别不把身体当回事，小病小伤都要好好养呢。”
两人说了几句，林素淼就把话题拐到了正事上。
“钱组长，正好还没开工，我先帮大家把机器调了，等一下人到齐再说一下技巧，大姐们都是熟工了，一听就能直接上手。”
她自己说了出来，倒堵的钱兴文准备好的话憋了回去。
钱兴文狐疑地看着林素淼，总觉得怪怪的。
可林素淼眼神清澈，完全看不出什么。
“行，那你去吧。”
钱兴文还惦记着别的事，见这边没什么问题，急匆匆就走了。
林素淼一挽袖子，从最里面的机器开始调。
张大姐跟在林素淼身后，看着她动作熟练，不禁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再其他厂干过，不然可接触不到这些。”
“保密，到时候大姐你就知道了。”
林素淼笑嘻嘻说着，开玩笑似的。
张大姐也打开了话匣子，蹲在林素淼旁边。
“你不知道吧，看钱兴文那猴急的样，保准是去找他相好的了，那女的老公每月这两天单位外派，不在家。”
“啊？”
林素淼听到前半句还没什么，听到最后，手一抖，把一个零件差点拆下来。
她赶紧把零件复位，心里对钱兴文越发看不上。
偏就是这种人，在厂子里竟然还属于能说上话的。
要是继续让苏向荣管理下去，厂子黄了都是小事，林家多半不得善了。
想到这里，林素淼只觉得身上的责任感更重了。
新出的布做出的家居用品销量很好，不年不节的，厂子还拨了一笔奖金下来。
说是给林素淼的，林素淼自己做主，分给了车间其他人。
“都是大家每天加班加点做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见林素淼这么识趣，几个大姐彻底接纳了这个新人，闲聊时也会跟她说些厂子的私密事。
“小林，林总回来了，听说这几天的事，要见你呢，快跟我过来！”
钱兴文呼吸急促，可见是一路跑着来的。
林素淼慢悠悠停下手上的活，跟着他出去。
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见林素淼往林父办公室去，议论纷纷。
“嘿，这不说我还没注意，小林也姓林啊，你们说……”
“乱猜什么，她要是真跟林总有关系，刚来能是那个待遇？”
“也是，清理杂物可是男工的活，而且分明是月末干，听说是钱兴文故意让留到月初的。”
“是吗？这事还真没听说，那……”
钱兴文断断续续听见几句，回头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办公室门半开着，林父就坐在桌后，看最近的账目。
“林总，小林来了。”
钱兴文敲了敲门，狗腿子似的弓着身子。
“让她进来，你去叫其他人，半小时后开会。”
林父语气严肃，听得钱兴文直擦冷汗。
“小林，林总可是咱们董事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有点数。”
低声告诫了林素淼一句，钱兴文挨个去叫各车间负责人。
“小林同志，我这才回来一天，可是有不少人跟我说起你了，厉害啊。”
“那是。”
林素淼反手关上房门，跑到了林父身后，帮他捏肩捶背。
“也不看我是谁闺女，虎父无犬女！”
“夸你两句，不知天高地厚了？”
林父板着脸，故意吓唬林素淼。
林素淼却是笑嘻嘻的，“知道您骄傲着呢，又没外人，我可不吃这一套。”
“你呀！”
林父破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深感欣慰。
原以为林家的产业要交给苏向荣，现在看来，林素淼也未必扛不起纺织厂。
虽说他不把苏向荣当外人，但说到底，他们家姓林，不姓苏。
“在厂里没什么不适应的吧？”
林父看来看去，觉得林素淼瘦了不少，蹙眉问她。
“都好着呢，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林素淼没在这时说什么。
一来口说无凭。
二来，那些说到底都不算什么事，钱兴文也能狡辩过去。
“也是，有向荣关照着，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父已经忘了前些天林素淼对苏向荣的猜疑，还当两人跟从前一样呢。
殊不知，从林素淼进纺织厂到现在，苏向荣跟她甚至没见过面。
对此，林素淼接受良好。
否则在他面前演兄妹和睦的戏码，林素淼想想就觉得恶心。
“好了，你不是还要开会吗，我走了，车间还有任务了，别耽误我时间。”
“行行行，去吧，明天跟景恒回家吃饭。”
林父摆手，把人打发了。
看着林素淼出门，他靠在椅背上，感慨万千。
以前觉得她是个女孩子，没必要受这些累，现在看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林素淼一回车间，就被其他人围住了。
正好是休息时间，几人手上都没活，问起林父都跟她说了什么。
“就是问了几句新布的事，林总还要开会呢，我就回来了。”
“那也不错，能在林总面前露脸，以后有事他都会记着你的。”
“你好好努力，年轻人聪明，说不定能调你进办公室呢，到时候就轻松了。”
“小林啊，你以后要是……”
几人说起来就没完，林素淼只觉得耳朵都嗡嗡作响。
“大姐，这林总不是姓林吗，怎么我听说苏经理跟他是一家，是亲戚还是？”
林素淼抛出问题，打断了几人不着边际的话。
人堆静了一下，几个人都打着哈哈散开了。
领导的事，她们这一议论，万一传到林父或者苏向荣耳朵里，保不齐要找她们的。
张大姐倒不担心这个，小声道：“有说是养子，这事也没人放明面上说，你在别人面前别多问。”
“谢谢张姐提醒，我肯定不说不问，就是一时好奇，瞎打听。”
林素淼领了情，没让张大姐为难。
只是回去把之前整理出来的新花样整理出来，第二天去林家时顺道带上了。